应该没生气吧?
不至于。就是抱一下。
谢凌羽这样安慰自己。
“那怎么了?”谢凌羽嘻嘻哈哈地环住沈蹊言的肩膀,“抱一下同桌咋了?”
王易看了他一眼,明智地选择不说话。
校庆定在11月21日,在期中考一周后如期而至。
校庆正好在周五晚上,谢凌羽请了一天的假,忙于排练校庆。
校庆这类型活动,在乏善可陈,枯燥无聊的高中生活如同搅动一池死水的石头,在班级里泛起一圈又一圈重叠的涟漪。
从下午起,班级大部分人就开始心猿意马,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思已经放不在课堂上,早已飘向了近在咫尺的校庆。
沈蹊言在一众躁动的心中显得格外冷静。
校庆设在体育馆,晚上七点半开始。
沈蹊言吃完饭,回教室独自读了会书,等到天边绚丽的晚霞逐渐被黑夜所吞没,他才站了起来,关掉教室的灯,背着书包前往体育馆。
体育馆外面早已站满了熙熙攘攘的高中生,他背着单肩包,穿过人群,从体育馆入口进入。
体育馆里按照班级划分区域,他找到三班的区域,三班的位置非常好,正好对着舞台。
他还算来得早,正好还有很多空位,舞台的前三排都空着,他犹豫了下,选择坐在第三排。
第一排离舞台太近了。
虽然他无所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想避开第一排。
他刚坐下,苏嘉卉就走了过来,问他:“你旁边的位置还有人吗?”
沈蹊言想了想:“应该没有。”
苏嘉卉刚要做下,后面就传来王易的声音。
“等等。”
苏嘉卉回头,看见王易坐在第五排,朝她笑了笑。
“那个,不好意思啊嘉卉,你哥,他的位置在这。”
苏嘉卉皱起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哥的位置?他让你占位置?”
“哎对对对。”王易连连点头。
苏嘉卉瞟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给他占你旁边的位置?”
王易心里直叫苦,谢凌羽那个王八蛋,非让他占沈蹊言旁边的位置,他哪知道沈蹊言会坐那么前面去呢。
但面对苏嘉卉的质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个,因为羽哥说,他想坐第三排,最好的位置。”
苏嘉卉啧了一声,正想反驳,就看见沈蹊言站了起来。
“要不你坐这吧?”
王易瞪圆了眼,心里咯噔一声,还没说话,苏嘉卉就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你坐着。”
苏嘉卉坐在了沈蹊言后面,又转过头看着王易,压低声音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是谢凌羽欠。”王易纠正道。
苏嘉卉笑了一声:“那他欠的可太多了。”
王易在心里默默为谢凌羽捏了把汗。
校庆很快就开始了。
体育馆的灯黑了下来,吵吵闹闹的体育馆瞬间安静下来,舞台灯慢慢亮起,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央。
穿着拖地礼服和西装的两位主持人走上了台,开始声情并茂地念着主持稿。
沈蹊言低下了头,无聊地按着手机。
直到他在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密集节目单的夹缝里听见了谢凌羽的名字。
他猛地抬起头,刺目的舞台灯就扫了过来。
校庆的舞台像是临时搭建的,舞台灯的设计和颜色都相当粗糙,一派五颜六色的灯光像抽搐一样疯狂闪耀,闪出了不把人晃瞎眼就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再配上舞台背景各种粗制滥造,花花绿绿的泡沫纸和纸板,仿佛误入了某个乡村大舞台,随便拉个人上去都能抖着嗓子唱一首青藏高原。
学校的设计和审美实在不忍恭维,节目也是。
各种刺啦作响,鬼哭狼嚎的音乐声,通过舞台旁边立着的两个大喇叭,360度无死角地到处放送,沈蹊言正巧坐在两个喇叭夹击的最佳角度上,觉得自己灵魂都被震得四分五裂,他好几次抬起屁股,企图离开座位,但又坐了下来。
算了,忍着吧。
他忍气吞声地继续坐着。
终于熬到了主持人报出谢凌羽的名字,沈蹊言才觉得自己已经嗡嗡作响的耳鸣终于消停了些。
舞台灯变得柔和了起来,只聚集了一束光,打在了坐在舞台中间的谢凌羽身上。
谢凌羽穿着一身西装,正坐在钢琴前,垂眸看向钢琴的黑白琴键。
一片寂静的体育馆里,沈蹊言的心跳声突然变得格外响亮。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如同披了层如雾似水的银白月光,谢凌羽坐在钢琴前,双手搭在琴键上,音符如流水般潺潺淌出。
不是致爱丽丝,是德彪西的月光。
月光从云雾之间缓缓穿过,揉进水里,化作碎片,淌向远方,又变成原野的风,吹过森林,树叶窸窸窣窣地响起,又安静地潜入每个人的梦里。
梦里的那束雾一样朦胧的月色,大抵也是这般颜色。
一曲完毕。
在体育馆还的时候,谢凌羽忽然走到舞台中央的话筒前,说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这首曲子是给我同桌,沈蹊言的,祝他今天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