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十三年五月廿九
通政司内,忙碌的翻阅声响起,从三更天起,大臣们就踏过了千步廊的石板,到达午门外等候。
同是三更天起,通政司内烛火通明。
八品知事宴朔早已到达千步廊之上等候,收取今日上朝大臣们的奏疏,并登记入册。
回到通政司按照官阶和题本奏本分类排列后,宴朔将奏疏递交给经历司秋俊熙盖印,呈于左参议俞代、右参议伍子慕面前,两位参议受理各衙门题本,两位左右通政徐直、原天受理臣民申诉文书,一同呈于通政司使郑秉事,由郑秉事校检整理后呈于圣上。而誊黄右通政萧墟则负责记录武官贴黄、卫所官袭替缘由,以备征选之事。
一直忙碌到五更天,宫门开启,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到达太和门前,圣上御门听政。
而奏疏则交到了司礼监太监手上,早朝过后再由司礼监太监将圣上前一日批过的奏疏交至郑秉事手中,回到通政司分发各级,由各级传达光武帝的朱批,再回收奏疏入文书房。
大臣们的朱批由宴朔传达,赶得巧大臣们都在当值,赶不巧得要送至大臣府上,一来一往花费不少时间,日复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当今圣上勤勉,自登基以来数十年,除过年、冬至、皇帝诞辰外,早朝无一休息,官员们也是如此。
光武十年,通政司成立,掌管章奏文书,三年来未尝有松懈怠慢之意。
宴朔,字始苏,是他们之中最平凡的一员,虽说是司内最低级的官员,但司内并不搞等级那套,就连通政司使郑秉事也格外平易近人。
一身青绿锦绣服的宴朔正收拢了城东和城西的奏疏,起身要去传达朱批,门外一位司礼监随堂太监迈入门槛,尖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哪位是宴朔宴知事?”
来人地位不凡,宴朔心中一紧,不敢怠慢,“在下就是宴朔,不知公公有何要事?”
“跟咱家走吧。”
宴朔心中吊着,正月开始,顺天府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浇灌,人人自危,臣臣警醒。
跟随着随堂太监穿过广场,宴朔进入太和殿,梁枋上和玺彩画夺目,门窗侧浮龙涌现,金光溢彩,殿内金砖铺地,中央七层台阶的高台上,后方摆设着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九龙金漆宝座上明黄袍男子正坐着。
进士那年,宴朔战战兢兢跪地,未尝得见天子真颜,今日亦是不敢抬头,瞄见殿下的另一位赤袍男子背后那金织盘龙。
皇子还是亲王?宴朔根本没有心思猜测,口中发苦。
“这题本和奏本可是你分的?”
龙威压得宴朔艰难开口,“是。”
一旁的赤袍男子竟然开口,“这可赖不得我了,这题本和奏本可是别人分错的。”
奏疏制度承前朝,臣民言事于皇帝只用奏本,但自正月废除丞相制以来,圣上每日勤勉批阅奏折劳心费力,试行题本制度,公事用题本,私事用奏本。题本用印,奏本不用印。题本纸张较奏本较小。
通政司规定将题本和奏本区分上呈,晏朔记不清几日前收过昭郡王的奏疏了。
“你若是规规矩矩地盖上印,何至于被分错?压在咱案上好几日?”自题本制度试行以来,圣上批阅以题本为主,案上自然积压了不少奏本。
“这可赖不得我,好端端的弄个题本出来,光是写这些玩意就可费劲了,要我说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就好了,还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