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也在努力发出难听的驴叫声,宴朔被吓得不行,随手掏起院落里的木柴,以防万一先问了一句,“是谁?”只有小荷难听的嘶叫声以及他剧烈的心跳声。
这大半夜的,若是贼直接翻墙进来便是。若是谋财害命,他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吗?
门外传来声音,“是我。”
是昭郡王,宴朔仍有些恐惧,万一歹人模仿昭郡王的声音怎么办?
“是昭郡王吗?”
许是夜风萧瑟,宴朔语气里透露着颤抖。
“是。”常昱在门外牵着追电,干站着有些纳闷,不是应了吗,为什么小兔子还不开门。
怕了?常昱只好继续出声,“我是常昱,有一事要同宴知事说。”
门这才微微打开,探出来个脑袋,扫了常昱两眼,这才将门完全打开。
宴朔将人引进来,关上大门,这才微微抱怨道,“昭郡王,怎地大晚上的来寻下官。”
常昱将追电拴好,背对着宴朔,实际暗自思考说辞,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宴朔送了玉束发冠,而他得知是宴朔亲手做的,一时上头,忙完工作后便特意来寻他吧。
常昱未回答,只是进入里间,坐在凳子上,才找回了理智。
“我是特意来多谢宴知事送我的玉束发冠的。”瞧见屋内的简陋,常昱的理智顿时又摇摆不定,大奉官员一年俸禄才多少,光是最劣质的玉都要花几钱银子,他怎么舍得?
常昱边说话边自然地摘下了乌纱帽,公事忙毕他尚无更换常服便来到了宴朔家中。
乌纱帽摘下,自然地露出了戴好的玉束发冠。
宴朔正点燃屋内油灯,见了站着的常昱头上的玉束发冠。
一身赤袍的常昱目光如火地望着宴朔,他呆愣了片刻,后知后觉才发现是油灯里的烛光照在了常昱的眼中。
很适合昭郡王,虽比不上金束发冠的富丽堂皇,可宴朔觉得此刻的昭郡王温柔了许多。
昭郡王不该永远是那个在战场上挥刀斩马的将军,他不该是披着一身血染红衣立于战前的英雄。他可以戴着玉冠,身着一身白衣,恬静而又温柔地执着一墨书卷。
宴朔绝不是定义常昱是怎样的人,而是他从常昱身上感受到的是这一面。
所以,他觉得玉束发冠格外适合常昱。
宴朔这才后知后觉,送常昱礼物会不会被认为是工于心计的官员,巴结他,以图升官之事。
他可真的完全没有这样想。
有一种危险的情绪在宴朔的心中萦绕,他只好将这股莫名的情绪塞在不知道的角落里。
“昭郡王喜欢便好。”宴朔仍旧不理解常昱为何非得大晚上地来寻他,第二日派人来传话也可,但宴朔是真的开心,但又怕常昱误解了自己,连忙补充,“昭郡王,下官绝对不是为了巴结您才送的。”
很多话都憋在了常昱嘴里,他来时脑袋乱糟糟的,一见了宴朔的面反倒说不出几句话来。
是啊,谁家巴结会送只值几两银子的玉,谁会在玉束发冠上刻上对方的字。
一横一撇一捺彻底刻进了常昱的心底里。
他猛地站起身来,吓了宴朔一大跳,“我知道了。”
常昱飞速道别后便出了屋子去牵追电。
宴朔跟在身后,虽觉异常但只是愣愣地看着常昱牵着追电出门,再把房门拴上。
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夜里有些烦闷,他好像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跟做梦一样,或许说从一周前制作玉束发冠开始,就跟做梦一样。
竟然记忆凭空失去了一个星期,直到今日受到常昱的回馈,他才如梦初醒。
常昱很喜欢,他感受到了常昱的喜欢。
因为若是不喜欢,大可第二日寻一侍卫来传话。
但常昱亲自上门道谢,可见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
“好开心啊。”宴朔躺在了床上,笑出了声。
合着甜甜的美梦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通政司内来了一位“历事监生”国子监监生楚思,司内称呼他为“正历”。
楚思先跟随宴朔一起了解司内事宜。
楚思虽是国子监监生,但年纪比宴朔稍大。历事期满经考核后,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者送吏部铨选授官,中下等者仍历一年再考。上等者依上等用,中等者不拘品级,随才任用,下等者回国子监继续学习。
所以这位楚思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上级,宴朔自然不敢怠慢,兢兢业业地教导,不敢让他做太过繁重的事宜,亦不敢在他面前多言。
但楚思此人格外勤奋好学,常追着宴朔问东问西,而且抢着做宴朔手底下的活,经常喊着,“宴知事,下官去送吧。”
“宴知事,是要去收奏疏吗?下官来吧。”
“宴知事,下官都分好了,宴知事可以考校。”
楚思的热情让宴朔也忍不住对他改观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