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今日众将野猎早归,原来是康许擒得一头五彩梅花鹿。众人都说这鹿是要成精了,献给王上放生,能保国运昌盛。
颜云楚出现时,呼伦朔心中算道,约莫两个时辰。
年轻,气盛啊!
众将们热烈地谈论着五彩神鹿的事,颜云楚只是闷声不响地端起羊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不参与谈话,只盼着这无聊的话题能早点结束。
呼伦朔见她这般,只当她是累了,也没刻意去招惹她。
倒是康许,从颜云楚进帐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找机会和她说话。好不容易应付完其余诸将,终于逮到了机会和她攀谈起来。
康许面带微笑说:“可惜颜将军此次野猎不在,若是你那出神入化的箭法,定能将神鹿以最小的伤损擒来。”
颜云楚说:“康将军箭法一绝,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康许很是受用,脸上洋溢着得意,故作谦虚地说:“颜将军的箭法才是真正的登峰造极,我还盼着改日能和颜将军再好好比一比箭法呢。”
呼伦朔趁机说:“王上亲临那时,你们二人比试箭法岂不是正好?颜将军觉得呢?”
颜云楚嗯了一声。
呼伦朔见她兴致始终不高,便转头招呼众人,等大家聊得差不多了,便将其他人打发了。
他单独留下颜云楚,用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说:“颜将军对本将这份礼可还满意?”
颜云楚说:“不怎么样。”
呼伦朔没有料到是这结果,“不怎么样是……颜将军这是食髓知味后就这副嘴脸了?”
呼伦朔忍不住骂,明明之前对那陈将要死要活的,得到之后就变成这样。可气他之后的计划都因为这句“不怎么样”而全泡汤了。
颜云楚敏锐地察觉到他还有后话,犹豫着要不要听。
呼伦朔摆手,“那颜将军回吧。”
颜云楚还是问了:“大将还有话说?”
呼伦朔说:“颜将军既然食髓无味,后面的话不听也罢。”
颜云楚直觉之后的话事关重大,展颜一笑,道:“大将有话直说,你我的情谊犯不着卖关子。”
呼伦朔见她执着,心想情况也不是非常糟糕,他斟酌着言辞,说:“过几日王上亲临,要率兵与大应军一战。据说要在阵前以陈将的血振士气。”
颜云楚的心噗通一跳,面不改色:“大将是想问我要不要保陈璟?”
呼伦朔笑着说:“颜将军聪慧。”
“听大将的意思,是希望我保他?”
“若是要保他,面临的境遇恐怕不易。要是不想保他,本将自然不会强求。”
颜云楚转动着扳指,慢悠悠地说:“我今日与陈璟闹了点不快,方才话说绝了。倘若真如大将所言,我着实还有点舍不得他死。更何况能助大将一臂之力,如此一箭双雕,我是真心实意应下。”
呼伦朔这才彻底放心,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卖关子了。王上先前下旨要留陈将的性命,如今杀他之心又决绝,我琢磨着是有人进谏说了什么。若要保人,我这里确有一计……”
听罢,颜云楚在心中问候了呼伦朔十八代祖宗。
狗贼,竟然妄图借她的手除掉自己的阻碍。
苗东一战后,将要升迁的将领众多,其中多数都是康许一派的心腹。呼伦朔因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故而要在王上亲临之前,将这些多余的阻碍一一灭掉。
而他打的算盘,就是要用她这把刀。
呼伦朔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颜将军觉得如何?”
颜云楚态度不明:“其他人倒是不难,只是康许乃是王上的胞弟……”
呼伦朔说:“除掉他那些心腹,就如同在他脸上扣了一堆粪,王上自然就会失去对他的信任。待到军中无将可用之时,我举荐陈将,王上定会着重考虑。”
“王上还有几日便到了,这么短的时间来得及吗?”
“来得及。”呼伦朔拍拍胸脯,“我早已派人扮作山匪埋伏在路上,最多能拖住半个月,最少也能拖个三五日。”
他娘的。
看来,陈璟就是他送来的套。这可恶的狗贼,倒是歪打正着将她给拿捏死了。
“好。”
呼伦朔喜上眉梢:“陈将那边由你去劝降。如今,他应该会降了吧?”
不,他如今恐怕死也不会降了。
颜云楚说:“我会看着办的。”
离开主将营,颜云楚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就到了牢营外。
她招手叫来守门的兵,询问牢里的动静,听说一切祥和,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她那颗心依旧悬着。
颜云楚屏息进帐,蹑手蹑脚。
远远看着,那二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似乎在悄声说着什么,亲密无间的模样。
陈璟还穿着那件被她扯断扣子的囚服,胸膛半露。
颜云楚脑袋里“嗡”的一声作响。
“开门!”
陈璟听到动静,缓缓看了过来,他眼神冷静,如冰,就那样直直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