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职位越来越高,康许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慌,也许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他不由自主看向颜云楚,她会不会和自己有同样的担忧呢?
饭后,康许在无人的僻静处拦住了颜云楚。
四周被他事先清走了人。颜云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问:“康将军有事?”
康许勉强笑了笑,缓缓说道:“听说颜将军和大应来的那位将军来往甚密。”
颜云楚不置可否,挑眉反问:“有问题吗?”
康许道:“王兄不日便到,颜将军还是离陈将远点吧。王兄器重你,你这样,他会为难的。”
颜云楚道:“康将军有所不知,我已劝陈璟归降,王上来了正好,我要请旨替我和陈璟赐婚。”
“什么?这,那陈璟已有妻室,这恐怕不妥吧颜将军?”
康许虽然对她的荒唐行径有所耳闻,但却没想到她能如此荒唐。
倒不是说不能嫁给有妻室之人,而是陈将已有妻室,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安心归降莽荒呢。
颜云楚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康将军不是吗?”她轻轻拍了拍康许的肩,“康将军以后遇到比他更好看的,记得托人告诉我。告辞。”
康许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暗自嘀咕:这个女人,果然不是池中之物。
康许又想起那夜惊艳的剑舞。
那日他看到陈璟,只觉得此人颇为冷酷,虽然有副好相貌,但天下美男数不胜数也不足为奇。
直到他看到陈璟的剑舞。
所有的剑招有气无力,像个苟延残喘的老太婆。全程没有一个剑舞凌空的高潮动作,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绝妙剑招。虽然知道他身中锥心毒,心跳过快会窒息,但康许当时还是以冷漠而不屑的目光去看的。
然而,越看到后面,他越觉得离奇,不,是神奇。
即便是苟延残喘的剑招,竟也被陈璟舞出了一种风中劲草的飘零感,原上的劲风吹来,使得那支舞更加形神兼具。
不得不承认,陈璟是他见过的剑舞者之中,最有神韵的。倘若他能好好的完整的跳一支剑舞,那必定是惊天绝世。
那夜颜云楚上场解了他的僵局,两人兴许就是那时互生情愫了吧。
呼伦朔这老东西还真会来事儿。
此刻,康许望着颜云楚离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那身影渐渐融入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一抹神秘而难以捉摸的韵味,让他在这寂静的夜里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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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云楚提着食盒来到牢营,周边的守卫一看到她,立刻心领神会地退到几丈开外。
一进门,便看见两个铁笼的帐帘都掀了起来,陈璟和金荷正隔空不知说着什么,见她来了,两人就立刻不作声了。
陈璟慢悠悠地躺回草垛上,金荷则赶紧放下帘子。
颜云楚打开牢锁,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
她靠近陈璟,屈膝半跪下来,眼眸紧紧盯着他,问:“你上次说你没有成亲,到底是真是假。”
陈璟微微沉吟,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说:“我说真的,你信吗?”
“不信。”颜云楚果断地回答,“你的婚宴办得轰轰烈烈天下皆知,你要我怎么相信。”
陈璟冷漠地笑了两声,眼神中透着一丝悲凉,说:“是啊。你何曾信过我。既然如此,你来问我做什么?”
“没什么。”
“颜云楚,”陈璟缓缓坐起身,直直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颜云楚眉间一皱,眼神中满是疑惑,“我?我想什么?”
陈璟缓缓地说:“就像当初我断指之后你说你不喜身有残缺之人一样,你现在是不是想说,你厌恶被别的女人……”
他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颜云楚的手心死死捂住。
“闭嘴。”
颜云楚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捂着陈璟的口鼻,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直接掐死他。
陈璟用力拉开她的手,接着说:“颜云楚,你承认吧。你抵挡不住欲.望,可你,又没那么爱我。”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只将我当做花楼的小倌随意使唤戏弄。”
“我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的,可你从不让我痛快地死,我今日就求一死。不死在你的手里,就死在我自己手里。”
他目光直直地射向颜云楚的眼睛,眼中满是绝望。
“我不想活了。”
这样的陈璟让颜云楚感到无比陌生,心中涌起一阵恐惧。
她承认她有私心。
一面用力推开陈璟,一面靠着与他藕断丝连的线,吊着黑暗中要死不活的残喘。
陈璟竟然说,要把最后那些不堪一击的纠缠一并斩断。
颜云楚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前,低头紧紧盯着她的眉眼。
“我知道你并不厌恶我,也知道你口是心非,你爱拿刀子在我心上扎,我就把心掏出来让你扎。你明明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信,为什么,你不肯信我一次?”
他坦白了,他没有成亲。
成亲的是陈渣和周银繁,以世子之礼,昭告天下。
他本来以为,颜云楚会顺着风声冲过来质问他,可她没有,她还是像个死人一样杳无音信。
要不是因为爹……
爹从皇上的口中套出了颜云楚的下落,爹拿命逼着他上战场。爹说,找不回心就别回去,他宁肯痛苦一时,也不想看着唯一的儿子痛苦一世。
他坦白了,他没有成亲。
可是,她就这点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