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这件裙子好看吗?”莉莉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绸缎长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
“很好看。”
“真敷衍啊。”莉莉故作布满不满地撇撇嘴,抓起手提包,冲李濯潇洒地挥挥手:“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宴会要开始了,走啦,别想我哦。”
“我保证绝不想你,快去吧。”
随着门轻轻地合住,整个房间瞬间变得十分安静,壁炉里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声、秋风经过窗户时窗棂的咯吱声,李濯看着桌子上莉莉那盏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和剩下的一点水果拼盘,一种空虚的感觉像一张网一样慢慢拢住了她,心好像在空中飘荡,慢慢的下坠,坠向一个未知的地方。李濯抱住膝盖,把头埋在肘弯。她像哄小孩一样拍着自己的臂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不怕,不怕。
李濯发了会呆,那种糟糕的感觉好了点,她得逼着自己出去走走。出门之前她犹豫再三决定不喝酒,但关门三秒钟之后她又回来拿走了壁橱里剩的半瓶酒。
天台一片空旷,弯月斜挂在天边,淡紫色薄雾里隐约闪烁着几颗星星,风里似乎可以听到鸟雀回巢的、热闹的鸣叫。李濯走到离她最近的围栏那低头向下看去,学生们如同蚂蚁一样,缓慢地穿行着,她似乎还看见了麦格教授那顶尖尖的帽子。李濯觉得心里空空的,她抿了一口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她听到旁边,烟囱的那边也似乎传来了一声叹息,李濯的忧郁瞬间被打散不少: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敬你一杯。她喝得稍微有点猛,酒呛进了鼻子里,辣得她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卢平一脸疑惑地从烟囱的另一边走过来,看她咳得厉害,急忙弯下腰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咳咳咳,咳咳,谢谢,我没事了。”李濯咳得眼睛水汪汪的,她用衣袖胡乱擦了擦:“你怎么在这?”
卢平笑了起来:“我还想问你呢。”
李濯也笑了,她摸了两块石头,魔杖一点,变成了两个杯子,她满上酒递给卢平一杯:“有点烈,慢慢喝。”
两个人各端了一杯酒,倚在围栏上,想着各自的心事,默默无话。
李濯看着月亮发了好一会呆,半响,轻轻地念了一句:“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卢平听不懂这句中文,但他敏锐地感受并且猜到了李濯的情绪,他没有转头,问道:“你想家了?”
“想家?”李濯喃喃地重复道:“也许算不上家,只是一个曾经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地方。也说不上想家。”李濯的声音低了下去,沉默了很一会:“我只是,很迷茫...”
卢平喝了一口酒,没有接话,过了一会,他慢慢说道:“我,我有个弟弟。他生病了。每次发病的时候谁都不认识,,,”卢平停顿了很久:“有一次还...差点咬断我爸的脖子。”
李濯感觉这话哪里不对,但酒精让她顾不上思考那么多:“这么严重?”
卢平悲哀地笑了起来:“别人为他操碎了心,,他或许也很迷茫,不知道这样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无法保护家人,甚至可能伤害他们。”
李濯带入了一下卢平的弟弟,又灌了一口酒:“没有药吗?”随后又觉得这是个很傻的问题,连忙补充道:“久病成医,或许他以后会研究出药来。”
卢平笑着看了一眼李濯,摇摇头:“谢谢你,李,但这几乎没有希望。”
李濯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卢平的肩膀。
卢平接着说道:“我,,他,,,我们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麻木的生活,死亡甚至都不再可怕。”
李濯似乎被这句话惹恼了,她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拔高声音,冲卢平嚷嚷道:“活着,只要活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死了才是没有希望!”
卢平一怔,随后也有些愤怒,但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根本不懂!”
李濯酒劲上头:“你以为那很勇敢吗?那是胆小鬼!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就说想死,天呐,你话本看多了吗?”
卢平被李濯这番对胆小鬼的定义惊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说道 :“这样的话谁不会说!你根本不明白每天都在倒计时的感觉!你懂吗?你以为熬过这一次就会松口气,但是还没等你做好准备第二次就来了,你不知道自己可能会干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你醒来之后发现满手鲜血不远处躺着家人的尸体...”卢平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他颤抖地抱住脑袋,声音低了下去:“你也不知道看到那些关心你的人为了你宁愿受伤保护你也不愿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