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的话问完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包间内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看见。

殷家众人都沉着脸不做声，脾气最火爆的殷家二郎殷玮瞪着一双牛眼，死死的盯着柳笙，仿佛恨不得扑过来撕了柳笙的嘴。

萧景晨惊讶的看看柳笙，又看看外祖父和舅舅们，慢慢的琢磨过来柳笙话里的意思，他见外祖父没有吱声，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在场众人都神色表情各异，只有柳兰湘一脸崇拜的望着柳笙，似是无比的敬佩柳笙敢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甚至在心里激动的喊着——看看，不愧是我的男人，果然是有胆识，敢当着殷家四个男人的面直接问他们，是否要谋逆到底，打下萧家的江山来改姓殷。这份眼力和果敢，除了我家夫君，谁还能有？

过了好一会儿，殷奇峰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先是看了萧景晨一眼，又对柳笙说道：“是不是我们殷家做了什么让柳公子误会的事，所以柳公子才会有此疑问？”

“并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个确切的答案。”柳笙面对殷家四个武功高强、纵横沙场又位高权重的男人，没有半分的畏惧，也根本不怕自己的猜忌得罪了他们，甚至不担心自己无意中点破殷家的真正阴谋会遭到灭口威胁。他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就那样轻松闲散的站在殷家人对面，含笑而语。

“殷老将军莫怪，晚辈有此猜测，也是出于人之常情，说句难听的，纵观历史，类似晚辈的那种猜测并不算罕见不是吗？晚辈不是什么忠臣良将，无论是对大明的江山还是对萧家，都没有绝对的忠诚。柳家只是一介商贾之家，无论谁当皇帝，无论江山姓什么，其实都与柳家关系不大。老百姓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所以殷老将军不用担心我会因为立场问题和你们分道扬镳，我是答应了效忠你们，而不是效忠皇室萧家。至于成事后大明的江山会姓什么，那是你们和景晨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要尽可能的做到我答应的事，再获取应得的报酬就好。”

柳笙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用言语和态度向殷家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是真的不甚在意江山是谁家的，他只需要获取自己应得的好处，庇护母亲和妻子。

对于柳笙这种人，无法单纯的用好与不好来判定。他信守承诺，只要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无愧于一个君子；可同时他又没有什么家国观念，国家灭不灭亡，皇位上做的是谁他统统不关心。他只在意自己身边的人，至于遥远的皇宫中，谁独坐高台，与他又有何干。

殷奇峰见柳笙如此的坦诚，苦笑着摇头，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柳笙的问题。

他看向萧景晨，一字一字的说道：“大明的皇帝只会姓萧，我举兵也只是为了替我女儿讨回公道，帮我的外孙拿回他应得的。至于不该觊觎的位置，不该存的野心，我不会有，殷家每一代的二郎都不会有。”

说完，他扭头瞥了一眼三个儿子，三人恭敬的对着萧景晨行了个君臣之礼，朗声道：“臣愿唯七皇子马首是瞻，绝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心。”

萧景晨赶紧过去扶起三人，有些着急的说道：“舅舅们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然后他又对殷奇峰说道：“外祖父，我对皇位并无什么兴趣，我只是想替我母妃报仇而已。如果你们想要这个江山，拿去便是，不必在意我的感受。或许由殷家的人做皇帝，比我更合适呢。”

“七皇子这是哪里的话，殷家人世代忠良，绝不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我们举兵也不过是因为朝政被宁家把持，皇帝失权成为傀儡，而宁家只手遮天残暴不仁，再加上那位太子殿下更是个暴虐之极的人，若是皇位落在这等人手中，苦的可是我大明的百姓。所以殷家才会举兵起义，匡扶皇权驱逐奸佞，可是我们绝不会有取而代之改朝换代这种野心。”殷奇峰也用上了尊称，对着萧景晨恭敬的说道。

萧景晨扶完舅舅又扶外祖父，然后对柳笙说道：“柳大哥，我外祖父的回答你还满意吗？他们说了不会觊觎皇位就一定不会，我相信他们的。”

柳笙也对着殷奇峰四人诚恳恭敬的行了一礼，客气道：“晚辈只是问出心里的疑惑，绝对没有半分不尊之心，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四位海涵。”

几人又是客气了一番，这段小插曲才算是彻底揭过，今日的会面也告一段落。

柳笙夫妇带着萧景晨先行离开，乘坐马车回家，殷家的人则还要再坐半个时辰，和柳笙等人错开。

这次选的酒楼位置有些偏远，几乎是在城门附近，不过因为做的饭菜可口，并且距离城门口近，所以生意很好，很多刚入城的外地人都会选择来这里饱餐一顿幽州美食。像柳家这般，跨越大半个幽州城“专门”过来吃饭的本地人也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