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的是玉砖,踩上去脚底生温,光脚也不会冷。
温怀宁赤|裸双足,绕着亓官渊转了一圈,自上而下问他:“你为何要接近本宫?”
亓官渊被面前这双漂亮的脚晃得有些眼晕,一时忘了答话。
温怀宁以为他是心虚了,语气又冷了几分:“你到底有何目的!”
太子的怒腔再度传到他耳朵里,这一次他听得真切了。
亓官渊稍微清醒了一点,强装镇定道:“殿下放心,奴才绝不会害您………”
温怀宁走回到榻上,不再多看亓官渊一眼,冷冷道:“司礼监干涉朝政,若与东宫常来往,父王定会起疑,本宫不管你是何居心,从今往后都不许再靠近东宫半步。”
因永熙帝有意用宦官控制朝臣,故而司礼监的权力愈发的大,就连锦衣卫都听司礼监的话,东宫要是与司礼监走得近,太子谋权的传闻定会出现。
亓官渊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会害了太子,从那以后再也不从东宫路过,只偶尔让阿康去打听太子殿下近况如何,知道殿下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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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过去许多日,司礼监还是没有正式的秉笔太监,许多奏章都无人批红,李喜贵上了年纪,处理不过来,便把活都给了亓官渊。
亓官渊曾在内书堂读过几年书,字都认识,只是写得不好看,批阅奏章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堆成山的奏章,亓官渊从早看到晚,他大可敷衍了事,但他没有,所有的奏章他都会打开认真看一遍,许多都是废话连篇,看半天都看不到重点,难怪皇帝不愿意批阅奏折,花一个时辰看大臣写的狗屁,不如去听一场曲来得快活。
亓官渊耐着性子把一本通篇废话的奏章看完,看到最后才找到重点——南昌府流民造反。
民间起义的事情每年都会有发生,起义人数大多都只有几百或者几千人,不成气候,当地官府便能派人轻松镇压,不需要上报给朝堂,只有镇压不了时,才会上报朝堂求援。
大旱三年,全国各地都有流民,为何偏偏是南昌府的流民先造反,为何会是南昌府………
亓官渊脑子里出现孟冠清的声音,“我是本平民出身,籍贯江西南昌府……”
孟冠清辞官回乡还不到半月,南昌府就有流民造反了。
孟冠清想干什么?带着一帮流民起义干翻皇帝扶持太子上位?
不太可能,也没这么简单。
亓官渊感觉一张巨网已经悄然铺开,猎物在劫难逃,就是不知猎物是何人。
亓官渊把这份奏章私藏了起来,没有呈上去。
夜里,亓官渊回住处拿了些碎银子,上夜市买了二两肉和一坛好酒,拎着这些东西,来到锦衣卫百户所。
之前那个对亓官渊行刑的锦衣卫小旗,慧眼识珠,看出亓官渊能耐不凡,便派人私下送了好些东西巴结。
亓官渊也没辜负他,进入司礼监当差后,就让这位小旗做了总旗,而后又升为百户,百户虽只是个小官吏,但手底下好歹也有一百个打手。
张密正准备回家去,刚走出所司便瞧见亓官渊在外边等候,他赶紧上去:“爷,您怎么来了?”
亓官渊把手里的酒丢给他,“去你那喝点。”
酒过三巡,亓官渊也有了一丝醉意,他放下酒杯,说正事:“你派几个人去南昌府打听打听。”
打探情报这种事情锦衣卫最在行了,张密爽快答应,拍着胸脯说:“这事就包在小的身上,南昌府那些妓子哪一个功夫好,穿什么颜色的肚兜,小的都能给您打听得明明白白的………”
说完张密才意识到亓官渊是个宦官,就算知道了,也是有心无力。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张密正想找补回来,却听到亓官渊发出一声笑来。
张密听到这一声笑,后背直冒冷汗。
亓官渊拿起酒杯,一口饮尽,他可能有点醉了,竟说了一句无比荒唐的话,“我更想知道太子穿什么颜色的亵裤。”
张密并未当真,以为亓官渊在跟他玩笑,便也说了句玩笑:“太子殿下尊贵,亵裤肯定是金子织成的,所以是金色。”
亓官渊笑而不语,等张密醉倒后,他便起身离开了。
两日后,宫中举行蹴鞠赛,分为好几队,大多都是王公贵族,也有踢得好的宦官在里面作陪。
温怀宁在太傅的陪同之下来到看台处,今日天色不大好,天上阴云层层叠叠,不见半点日头,
看台上风大,喜乐赶紧给太子殿下戴上披风,嘴里咕哝着:“钦天监的人不是说今日无雨吗,怎么感觉马上就要下雨了。”
贺太傅抬头说道:“天有不测风云,殿下看一会便回宫吧。”
温怀宁瞧着也像要下雨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嗯。”
“快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看台下一群有名的纨绔聚集在一起,其中有人注意到了看台上的太子。
温怀宁极少露面,许多人都还未见过他,那些纨绔也是第一次看到太子,他们还以为太子会长得像永熙帝,结果完全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