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怪物哦。
他们的诞生早已无从追溯,用华丽的词藻以及优雅得体的礼仪将自己伪装在人类的皮囊之下。
无人知晓他们的过去,亦无人知晓他们的未来,仿佛从人类诞生开始,他们就与人类在一张餐桌上共进晚餐。
行迹迷思,追本溯源,看绿芽萌发于贫瘠土地,聆听星空下名为未来的指引。
操纵植物让其以不符合大自然规律的时间生长,扭转光线将自己隐入云烟,将生命与死亡如物什样把玩。
神秘学家,肮脏的代言词,怪胎的聚集团体,令人厌恶的存在。
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他们的与众不同,罪恶在他们的血管内流淌,诞生于世的他们就是一个错误。
身体很是轻盈,赞迪克感觉自己的背后生出了羽翼煽动着,卷起名为灵感的暴风。
狂风,卷席着,汲取着人们的欲望与欢乐。
体内的热流汇入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着,流入四肢百骸,人们的视线逐渐变得震惊,一股莫名的狂热种子自他们的内心种下。
背后的金丝链互相碰撞着,给乐章中掺入了些许嘈杂,不过赞迪克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让自己沉浸在这场欢愉中。
手指微微勾起,原本安然躺在旁边的大部头书籍漂浮起来,晦涩难懂的字符随着翻动的书页开始跳动。
羽翼带着他越飞越高,踏着鸦群,手握星辰,红眸狂热而迷离,迷茫间他似乎看见视线中间那抹黑色的影子。
潘塔罗涅穿着深黑色的礼服,翻开的领口为深紫色,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荡漾出流水样的波纹。衣服的整体样式很长,衣尾处被平均分成四片,被人一丝不苟地压在身下,就连顺着椅子垂下的弧度都诡异的一致。
左侧眼镜链上的蓝宝石摇晃着挥手,似是被这场盛大隆重的表演看的开心了。
“啪……啪……啪……”
潘塔罗涅漫不经心却又认真严谨地鼓起掌来,空荡荡的剧院回响着孤寂的掌声,听着有些诡异。
“Bravo,我亲爱的神秘学家先生。”
低沉优雅的声音,就像是刚抹过松油保养的大提琴那般丝滑,与耳膜共颤,听得人心脏都变得酥麻起来。
“喜欢吗,这种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冰凉的手捏上脸颊,金眸与红眸互相对视着,彼此间的火药味浓厚,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原来恶魔是有体温的。
赞迪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抬眸看向潘塔罗涅。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这位与自己签约的恶魔。
苍白俊郎的精致面庞,金色的眼眸中不是耀眼的阳光,而是融化成水的黄金。
每一根发丝都被他精心打理过,卷曲成令人舒适的弧度搭在左肩,还颇有心计地让人看见一抹灰色的色调。
“想继续享受这种欢愉的感受吗,亲爱的?”
“求之不得。”
赞迪克笑着双手揽上潘塔罗涅的肩膀,主动包住那冰凉的双唇,小腹主动贴了上来,任由带有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抚摸,用被体温暖热的手套搓弄衣服下那巴掌大小的黑色魔纹。
潘塔罗涅知道,他本应该知道的,毕竟怎么会有恶魔忘记自己的魔纹呢。
那条纯黑的蟒蛇盘伏在天平堆满金币的右侧,尾尖绕到左侧,按着本应高高翘起的左侧,强行将天平控制在平衡。
他主张着平等交易,可平等的定义又是什么?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不可以。”
潘塔罗涅脸上依然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原本抚摸赞迪克小腹的右手收回,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二人的唇间,阻止对方试图进一步加深这个吻的想法。
“您今天的魔力供给次数已经用过了先生,在您没有给我提供相应的报酬前,我是不会给您再次提供魔力的。”他微笑道并微微歪头,“更何况,来自外界的魔力对身体本就有害,您身体的魔力储备本就比一般人要少,吸收再多只是缩短您的寿命罢了。”
估摸出对方今天是油盐不进了,赞迪克索性也没了继续演戏的心思,将对方推开后开始整理刚才练习漂浮术而凌乱的衣衫。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赞迪克扣好袖口的纽扣,整理衣衫的同时还不忘调侃到:“如此拒绝早日享受契约者灵魂的恶魔,你还是第一个。”
潘塔罗涅早已习惯对方穿衣服不认人的性格,所以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更多的则是对自己这位契约者的无奈。
“还请不要将我跟那些下等恶魔混为一谈。”潘塔罗涅手一挥,旁边的茶壶随即飘到空中,十分灵活熟稔地为二人倒上杯冒热气的红茶。
“没有一个人会喜欢吃还未烹饪好的美食,即使是恶魔也不例外。”
他拿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手指轻推另一个茶盏,让其如在冰面起舞那般滑动到赞迪克面前。
“大吉岭红茶,我的最爱,我喜欢它这醇厚的口感,您不来试一下吗?”潘塔罗涅劝说着,“而且很解渴。”
练了那么久的神秘术确实实是有点渴了不说……
赞迪克舔了舔嘴唇。
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可没有继续跟这个恶魔玩过家家游戏的心思。
嘴角轻挑,赞迪克用手背将茶盏推翻,红眸依然倒映着恶魔僵硬的笑容。
“我不喜欢喝茶。”
“那还真是遗憾呢……”
似乎真是这么想的,潘塔罗涅眉毛皱起,失望地叹气。
“我还以为你们人类都会喜欢的。”
“人类也是不同的,就像你们恶魔一样。”赞迪克拿过挂在黄梨木衣架上的深灰色风衣穿上,重新将鸟嘴样的面具扣到脸上,挡住那双如红宝石般精致的眼球。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说自己多么了解人类了,你不过是一个恶魔,又在人间待过多少年?”
“您说的对,横竖我不过五百岁有余,虽身为地狱大公第二席,要了解的知识还有很多,毕竟短生种的创造力实在是……”
他睁开眼,那双如黑洞般仿佛将一切吸入的黑眸在此刻竟泄出不屑感。
“过于丰富了些。”
上午9:30 图布罗街神秘学家聚会
与普通人鳞次栉比的房屋排序不同,神秘学家的仿佛大多秉承着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想法,所以图布罗街道上歪七扭八的房屋看着就让人觉得担忧。
烟囱从屋顶伸出又通过窗户钻回屋内,浓重深紫色的烟雾伴着星尘从门缝内吞吐。
仪态万千的吉普赛女郎向街上的人们兜售着她用蛇的毒牙、乌鸦的心脏以及鳄鱼的眼泪所制成的巫毒娃娃,仅需几缕毛发便能让你的仇人暴毙。
穿着得体的淑女们用抱鲜花的姿势抱着手中以蜥蜴尾巴、深海章鱼触角还有女妖眼珠所修缮堆叠的花束,用以蛇怪的皮作为纸页。
随着神秘术的衰微,曾经部分繁荣高贵的神秘学家血脉也逐渐稀释,现如今纯种的神秘学家已经很少了,若是遇到甚至都可以去买张彩票算算自己的运势。
这是神秘界百年一次的盛大宴会,其目的是为了纪念创造出贤者之石的霍恩海姆冕下。
所有神秘学家会在宴会举办的前几天,不约而同地打包起自己的行李衣物还有想要兜售的货物,用自己的方式来到这里。
赞迪克与潘塔罗涅肩并肩走在一起,脚步缓慢,用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那般速度走着。
这是赞迪克从须弥塔出来后第一次参加神秘学家聚会,以前对于聚会的知识大多是从书上记载所得,初次见到这么多人,除了该有的兴奋之外他多少也是有些紧张的。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恐怕几个须弥塔都盛不下这么多人。
感知到身侧人略微紧张的情绪,潘塔罗涅伸手拍拍赞迪克的肩膀,无声安抚着,却被对方十分不领情地瞪了一眼。
“你在干嘛?”
“我看您很紧张,稍微安抚安抚您的情绪罢了。”
潘塔罗涅耸耸肩膀,很是怀念的环顾四周。“你以前来过这里?”赞迪克看着他说,“不对,距离你上一次来这里至少是几百年前了吧。”
“是的没错,我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地下水道都还没有修好,大街老鼠满地爬,到处臭烘烘的,恶心死了。”
回想起当年的惨痛经历,潘塔罗涅脸上的表情闪过反感,随后又变得淡然。
“那个时候的神秘学还兴盛,像这种聚会随处都能见到稀有魔药材料以及曾在书中记载过的神秘学家。”
金眸暗淡,回忆着往昔的过去,终究触及不到的腐朽。
“那是一段很好的日子,也是一段很坏的日子,血与泪终究与世俗的偏见中消弭,神秘学家已经衰微的未来又将前往何方呢?赞迪克,你的看法呢?”
“神秘学家的起源还不知道就想了解过去了?你的求知欲比我还要强烈啊,潘塔罗涅。”赞迪克侧过头,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起源,无数的时间线纵横交错,将命运分割成不同的碎片,你知道的潘塔罗涅,对命运之类的事情从不感兴趣,该如何发展是它自己的事情,我只需要做好一步一个脚印即可。”
潘塔罗涅摊了摊手,赞赏道:“不错的见解,我的小先生。”
“……随你喜欢吧。”赞迪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对潘塔罗涅说什么好了。
说来有些扯淡,赞迪克召唤潘塔罗涅的魔术纯纯是个意外。
那天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一天,我们的神秘学者赞迪克于须弥塔中开始了自己的早八生活,提神魔药一杯续命,在其他神秘学者睡觉的时候他选择来到图书馆学习来内卷他人。
提神魔药,一杯提神醒脑,两杯永不烦恼,三杯即可升级为防猝死豪华大礼包。
区区防猝死豪华大礼包罢了,如果提神魔药有贵宾卡,那么赞迪克早就是提神魔药的vvip贵宾了。
须弥塔拥有着全神秘界最全的图书汇总,除却魔药学、魔咒学、炼金术等最基本的知识,内里还夹杂着些许高深而又危险的暗黑神秘学。
纵使贤者们更迭了一代又一代,每一代贤者都在不算从藏书中筛选那些危险书籍。
(比如说前代贤者阿扎尔就因为打开了一本被施加了恶性魔术的书籍成功被长出牙齿的书本咬掉了鼻子,虽然很可怜,但是并不妨碍有很多看不爽他平日趾高气昂样子的神秘学者们背地里嘲笑他。)
这不,这就让赞迪克成功翻出了一本危险书籍。
那本书的封面是牛皮做的,边缘用绳子捆了个蝴蝶结,内里的纸页已经泛黄,摸起来甚至有些松软,边缘还有茶渍或者咖啡晕染的痕迹。
说句实话,当时赞迪克翻出那本书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神秘学者落下的笔记本。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赞迪克还是下意识地拿出口袋中装着的检测眼镜。
【检测到恶性魔咒存在,无法勘测具体等级】
三阶检测咒法都无法检测这本书的具体等级吗……
有点意思啊。
赞迪克将书放到自己的背包中,装作忘记东西的样子,仓惶的离开图书馆。
现在须弥塔内能使用三阶以上魔术的神秘学者屈指可数,除却赞迪克、实任大书记官的艾尔海森,以及现任机关魔咒学导师的珐露珊,剩下的提纳里、赛诺以及卡维等人也早以毕业出校就职。
……
说白了,这本书大概率就是贤者们没有找到的危险书籍。
普通神秘学者所能接触的书籍只是对赞迪克来说不过是1+1=2的简单课题,而他想要挑战的高难项目则被上层把控地要死,除非有必要的课题研究递交上申请书,在通过层层叠叠的筛选后才能放到布耶尔的桌上,并在再三斟酌后通过审核。
其用时之太长,审核之磨叽,修改次数之多早已让全塔学者苦申请书久已。
所以有这不需要递交申请书的好机会均能研究高阶魔术的机会,赞迪克怎么可能会放过。
虽然最后发现这本书里面就一个仪式魔术,但别说,你真别说,还真让赞迪克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仪式魔术最先需要满足的是满月的黑夜,以施术者自身血液混杂朱砂绘出六芒星样的标识,于星星的六个角落点燃六根红烛,最后在最中央献上黄金所制成的头骨……
为什么需要黄金?
一般需要的不都是宝石什么的吗?
把潘塔罗涅召唤出来后,赞迪克问的第一个问题便是这个。
而某位被召唤出来还没有确认形体的恶魔顿了顿,思索片刻后,用认真的语气说:
“因为无论过了多久的岁月,只有黄金才是真正的一般等价物。”
赞迪克:?
破案了,学政治学的。
“所以你是谁?”赞迪克盘腿坐在地上,绷着脸看着面前这一坨黑烟。
说是黑烟却也不算特别对,毕竟谁家黑烟能乖乖聚在一个地方不往外飘也不呛人甚至不会造成任何副作用的?
不要问赞迪克为什么这么了解黑烟,要知道他可是主修魔药学兼生命炼金学的双修学者。
“你拿了我的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现在的神秘学家都这么不计后果甚至莽撞的吗?”黑烟闷闷地说,从身上分出一缕作为手揉了揉可以称之为额头的位置,“从上面的六芒星也能猜出来我的身份吧?”
“所以你是稻妻的那位大阴阳师?”
“不你清醒一点,如果说出了他的真名咱们这个文就不是同人文了,你成功把它拉到了不属于本文的高度。”
“什么同人文?”
“算了还是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黑烟咳嗽两声从地上拉伸出一米八左右的高度,在狭小的空间飘散审视着,看了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落脚全被写满古希腊文的羊皮纸占据的地面,又看了看昏暗泛黄的烛台,沉默了片刻。
“这里是你的房子?有点小啊,还是没有出塔的神秘学者?”
“马上就可以出塔了。”赞迪克更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我?”黑烟挑了挑不存在的眉毛,“在问他人之前总得先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吧?”
赞迪克扭头将酒精棉片扔到地上,脚踩棉片正准备用力。
“停停停,先停下,你还没许愿就想把我送回去你把我们恶魔当成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许愿盲盒吗?”黑烟急忙阻止了赞迪克试图把召唤阵抹掉的行为,“我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种神秘学者,简直比魔鬼还魔鬼。”
“感情这一单还是强买强卖,你们恶魔是有什么kpi要求的吗?”赞迪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要狠还是你们狠,资本家都没你们这么会扒皮。”
“恶魔的KPI也是KPI懂不懂。”黑烟言辞反驳,“好了言归正传,我是位阶地狱大公第二席的潘潘塔罗涅,现在轮到你献上你的名字了吧,小小的神秘学者?”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赞迪克嘴角勾起,“第二席地狱大公的力量,与那些地狱原生小恶魔相比肯定不同一般是吗?”
闻言,黑烟缓缓弯下身,轻而易举地突破社交距离,一人一烟之间距离近得都可以闻见彼此身上的硫磺味还有油墨味。
“听得出,您似乎对我感兴趣起来了?”
“因为你拥有足够优秀的简历,这位地狱大公先生,我叫赞迪克,和我定下契约吧,潘塔罗涅。”
“一:你要为我提供充沛的,足以支撑我使用多阶神秘术的魔力。”
“二:不能对我撒谎。”
“三:永远不能背叛我。”
“以上,你可以做到吗?”
“……呵呵呵。”
伴随着笑声一同产生的,是铺散开来的硫磺味,风在房间内卷起,羊皮纸被吹得在空中飞舞,上面的古希腊文闪过金光,随后又变得暗淡,紫色的火焰于上面燃起,将黑烟层层包裹,裹挟起紫色的火焰龙卷。
这明明是火焰,赞迪克也离得很近,却一点热气都感觉不到,更别提皮肤烧灼的痛感了。
火焰特意避开他似的收敛了自己的温度,将手伸进火焰中央所感受到的也唯有温暖,而非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