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抓一把泥沙便可淘洗出沙金,珍珠宝石以及钻石作为石子随意丢弃,昂贵的酒水饮品像是不要钱一样从世界各地运往这里,马路上停放的都是价值几千万的豪车。
在这里,金钱不再是流通的一般等价物,你所拥有的股票以及托特币才是衡量价值的关键。
拥有阳光般长发,身材火辣的甜心穿着比基尼,肆意展示着自己傲人的事业线,随意拉出来一个都是拥有价值几万股票份额的普通人。
同样拥有流畅肌肉线条的男人们对着甜心们吹起口哨,浓重爱情荷尔蒙的味道在空中散开,眼见着就要在白金色的沙滩上上演一场爱情长跑,却被突兀的欢呼声打断了。
倒也不是被欢呼声打断的,毕竟这是海滩,有欢呼声也正常。
顺着海浪与潮水声最盛大的地方看去,一辆白色的摩托艇踏着灼目艳阳飞上海滩,引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当扬沙落下,发动机的嗡鸣归于平静之时,驾驶者终于走下了自己的宝座。
那是个有着薄荷色头发的男人,他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衣角处的浅蓝色试管上的些许水珠正在缓慢流淌着,滴落在沙地上,很快就被吸收殆尽了。
“这里就是黄金之乡赞哈拉德吗?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的红眸内倒映着无趣的躯体,他转身从身后的摩托艇上拿下来棕色的旅行箱,上面的皮带崩得结实仿佛下一秒就要坏掉了。
“您无论去什么地方都觉得无趣,我亲爱的小神秘学家。”
年轻貌美的女士缓缓从摩托艇上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黑紫的修身旗袍,上面绣着的蟒蛇自腰间蜿蜒向上,舔舐着胸口那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与修身旗袍相映衬的,是长至小腿的披肩,黑白相间的毛绒磨蹭着光滑修长的小腿,映衬着她裸露的皮肤有着羊脂玉般的光滑。
“人生不过百余年,总得好好享受才行哦。”
她看着天上的太阳,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掌遮挡了一部分阳光,鼻梁映衬出希腊式的侧影。
“百余年的人生跟你可毫不相关。”赞迪克撇过头,冲着旁边的人问道:“喂,你知道维克多·卫斯理住在什么地方吗?”
“嘿伙计,你们上岸的方式可太帅了!”被看着的金发男人脸上挂着阳光开朗的笑容,“你们的摩托艇是什么型号的?可以跟我说一下嘛?不,我要买下来,你想要多少股份?”
“股份?”赞迪克微微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我亲爱的小神秘学家,股份这种东西,可代表着你能掌控公司的多少。”潘塔罗涅默不作声地凑了上来,纤细手臂顺着赞迪克的肩膀游了下来,粉嫩的蔻丹上点缀着斑斑红梅。
“没有人会拒绝让自己的股份增多的,毕竟这可是谈判桌上的资本啊。”
“不过很遗憾,恐怕对这个感兴趣的只有您了。”赞迪克侧身刷开潘塔罗涅的胳膊,对男人旁边的人问:“您知道维克多·卫斯理先生住在什么地方吗?”
“维克多·卫斯理先生?哦!当然知道。”卷发男人右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但是您能给我什么好处呢?顺便一提,在赞哈拉德,黄金与纸币可是不流通的哦。”
赞迪克皱了皱眉,心想这地方的人在对股份追求上面跟潘塔罗涅简直一模一样,当然潘塔罗涅追求的是黄金。
“真是遗憾啊这位先生,我本来以为您是很慷慨的呢……”
潘塔罗涅幽幽道,金色的眼眸内满是哀伤,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说:“亲爱的先生,您一看就是个大方的慈善家,面对我们这种初来乍到而且身无分文的旅人,难道不应该帮助我们些许吗?”
浑浊的黑暗自眼底缓慢蠕动着,如黄金般璀璨的眼睛被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色彩,随着充满魔力的言语一张一合地吐露,掌管贪欲的恶魔悄无声息地掌控了全部。
面前具有东方韵味的女人就像易碎的瓷瓶,稍有不慎就会被当场打碎,留下的精美碎片也不过惹人心碎罢了。
“——当然小姐!慷慨可是我们赞哈拉德人的传统!”卷发男人的脸上瞬间挂上讨好似的笑容,“我亲爱的小姐,您想找维克托·卫斯理先生是吗?他在赞哈拉德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简直是我们这里的大善人。”
男人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地说道:“如果您想找维克多先生的话,完全可以在街道上拦下一辆豪华轿车,当然轿车尾号当然要选8888,据说那是维克多先生装饰的最为奢华的一辆,也是他最中意的一辆。”
“跟888相比我更喜欢666。”潘塔罗涅对着赞迪克小声嘀咕道,随后又扭过头,对着男人莞尔一笑,“感谢先生您的慷慨发言,如果有机会,或许我们可以相约一支舞。”
带着黑丝手套的手将碎发挽到耳后,纤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与曼陀罗发簪碰撞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伴着银铃般的轻笑声,东方美人挽起身边男人的手臂,涂有口红的嘴唇饱满红润,温软撒娇道:“亲爱的,这里好多人,我好害怕啊……”
“……”赞迪克皱了皱眉,对于潘塔罗涅突然飙戏的行为没有任何话可说。
他又不是戏精,反正他不接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对情侣身上,没有人在意,被遗忘在沙滩上的摩托艇正逐渐被上涨的海水拖起,然后一个浪花卷进了海里,紧接着又依稀间,似乎可以看见海面上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指挥海豚举起摩托艇玩起了杂耍。
“没想到你居然意外喜欢,要不干脆以后一直维持这个形态如何?”赞迪克搅拌着面前的咖啡,被面具遮住的上半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我亲爱的小神秘学家,这不是您要求的吗?”潘塔罗涅捏起桌上的银叉,小心翼翼地切下蛋糕的一个小角塞进嘴里,“在费尔曼科不冻港的时候,您亲口对我说‘潘塔罗涅,因为与官方神秘学家牵扯了联系,现在我们的身份更加敏感,为了后续的旅行,你,女装吧。’”
“那是必要的牺牲。”赞迪克表情冷淡,言语淡定到这个要求完全不是他提出来的一样,“所有人都知道神秘学家赞迪克的身边跟着一个黑色的管家,按照那群老古板的脑子,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现在赞迪克的身边其实跟着一个黑色的女性。”
“……所以为什么不是你女装?”潘塔罗涅问道。
“这不是重点潘塔罗涅,现在的重点是,维克多·卫斯理的车并没有来,恐怕我们被人骗了。”赞迪克将勺子从咖啡中拿出放到一旁,喝着里面早已冷却的咖啡。
“我亲爱的小家伙,你实在是太急躁了,要知道世间的一切并不会跟着你的计划来的,多些耐心亲爱的。”潘塔罗涅柔声安慰道,又切了一块蛋糕抵到赞迪克的嘴角,“就像你做实验一样,既然已经接受失败多次所消耗的时间,自然也不会在意等待而消磨的时间。”
“好好享受当下,享受这一杯咖啡的时间好吗?就当是陪陪我?”
“……”赞迪克看了看面前叉子上的蛋糕,又看了看面前表情诚恳,似乎真的只是希望他好好享受一段美妙咖啡时光的潘塔洛涅。
原本,两个人只是想随意找个有座位的地方等维克多·卫斯理的车来。
然后,他们又发现这个咖啡厅是赞哈拉德为数不多还接受纸币交易的店铺,店长甚至看在两个人是外来人的份上,还慷慨地与潘塔罗涅兑换了同等价值的托特币。
于是就有了现在,两个人坐在街道的座位上,互相品尝一块可可蛋糕的场景。
黄金之城赞哈拉德的季节尚在初秋,昏黄的阳光被倾泻又被阳伞遮挡,繁杂的阴影斑驳地印在二人的脸上,融化了他们之间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