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面上无伤,四肢健全,就是体内似被掏空一般,像从脚跟一路到头顶被烈火燎燎烧了一遍。
内伤。
尖利的鸟鸣空寂久远飘忽在远处,逐渐越来越近,就像擦着耳根碾了过去,震的人耳蜗阵阵发痛。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耳朵,意识到那是金丹鸟。
焦灼,难耐,对结果的眼馋对事情不能快速发展的急迫,其中还夹杂了一点对自己实力不是绝对信任的担忧交缠编织成网从天而降牢牢捆缚住这几位林家外姓子弟。
他们恨自己眼下不能立即行动,难受万分。停顿许久,生出许多犹豫后怕。
但他们最终思来想去还是被万一我就是那个天命人呢的下意识思想安慰到心态平稳了。
他们看见祢春和霍邈前来,脸上纷纷露出鄙夷嫌恶的表情。
落云注意到,拧了拧眉。
祢春和霍邈当眼瞎看不见,两人站在崖边,往下试探哪个可以当做下脚地。
程怀和程月的身影徐徐从树后冒出,祢春瞥见程怀腿上的伤,又想到死去修士的尸体,明白自己不能用脚直接往下踩那凸出的岩石块,赶紧收回脚上蹬着的靴子。
千道万道缝隙中掩藏的风沙土灰被她这动静惊到,呼呼地往下落。
她问道:“看来这地很邪啊,你们刚才是不是没怎么想就往下跑了?”
程月脸上平静的面具咔嚓碎了二分,她看了程怀一眼:“我考虑不周当。”
霍邈闻言,转身。程月和她对视,被她那风光霁月清俊淡雅的气场感染,缓解了被岩幽之地裹挟许久的黏腻。
她道:“我记得你们二人身体是真不行,来时做的准备这么少是喜欢白白送命吗?”
程怀微弱发声:“本想着只是摘取一根它的羽毛而已,就没怎么准备,谁料……”
照阳探头:“你们?应该没被水兽伤了才对?”
程怀对上她不解的眼神,看了看程月,得了允许后,想着这是平时和自己在寒极宫一起修行的同伴们,道:“我们……来取羽毛是为了治自己身上原有的病症。”
霍家和程家是一直保持着联系的,虽然不多,但程家那两个孩子的身体情况怎么样,霍邈多少清楚。
程月身患腐坏症,无药可救,每月每日重病一次,病症体现为皮肤脱落。程怀说话不利索,小时候是个哑巴,长大被灵力硬生生冲开了个口,保证他得以必备可吩咐府里小厮的命令,可时间久了就总不是个法,程怀如果长时间这么干撑着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发不出声,程月则是全身上下皮肤剥落,变成一个极其可怖的人。
或许是这二人也从小身体不好,但却是把不好惹的硬骨头,所以霍邈总会在某些时刻能和她们感同身受。
祢春和照阳都有从百晓生那拿钱换过消息。
霍邈在看见程家二人也要淌此行的水时,就有想过她们会不会是得了高人的指点,知道金丹鸟身上的小零件对他们的病有奇效,所以才肯来?
据她有限的记忆中,寒极宫每次大会这二人都不好好听,不是在摆弄什么医书就是在问长老们关于炼药的事。
霍邈低眉敛目,听程怀道来此行真正的目的,知道自己猜想不错。
确实是因为金丹鸟身上的部件而来的。
照阳听八卦无数,还不知道有这一茬,愣愣点了点头。
仔细瞧这姐弟的气氛,感觉传闻中的八卦通通都是屁话!
她垂头丧气,莫名其妙道出一句抱歉,让程家二人不明所以。
那流言蜚语此生以后是再不能信。
简直太毒了。
和照阳心中所想一样,外界流传的程家二子关系不好的话,确实是假的。
程月看了一眼程怀,食指敲击着挂在腰间的佩剑,和程怀温润的目光碰上后相视一笑,既而眺望远方。
几人气氛尚佳,屏蔽了一直对她们不屑又咬牙切齿的几道目光,商讨如何下去。
霍邈看照阳垂着个脑袋满脸抱歉,笑了一声,落云听到,道:“再笑一声感觉这位就不想活了。”
霍邈嗯了一声,去别处探查。
看她走远,照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胳膊肘不住地怼向落云:“你当时看到了吗?”
落云自懂她:“我们刚到的时候,她们发生了什么吗?霍邈为什么用那种有点吓人的眼神扫视祢春的脸啊。”
照阳看霍邈越走越远,摇了摇头:“我估计还是和那位女子有关,如果不是那就是在她们进撒金楼后出了些事情,还是大事情,不然做什么都不甚在乎的霍邈怎么会一直念念不忘?”
落云:“所以到底是什么?”
照阳:“……早知道就跟着去撒金楼了,当时跑什么跑?”
她刚吐槽完自己,话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见霍邈身旁陡然冒出一个黑色身影,那人宽大袖袍挡住了她们看霍邈的视线,黑烟一般盖住了她,看着似要行凶。
照阳没收住的尾音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劈了的腔调,颤抖扭曲吵的祢春一个猛转身,巴掌盖她头上。
“吵什么吵。”话毕,祢春抬头。看清远处被人偷袭了的霍邈,她瞳孔骤缩,下意识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