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邈终于如愿以偿地喊出了祢春的名字。
屋脊抱着檐角走兽的人好像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迟迟不下来。
祢春想起自己刚才又忍不住主动帮她一次,内心暗道自己没出息。
那霍邈的画眠又不是摆饰,处理一个大汉和几个虾兵蟹将有那么难?用得着她来出面逞威风?
她死死握着檐角走兽的鼻孔,恨不能给人扒下来。
老人家调好了颜料,和蔼地笑着,不时伸手比划她们的骨架子,思索着怎么画才能将她们的形给传神地现于纸上。
在他手边,几个纸扇子交叠在一起,上面空白一片,没有花纹,想来也可以画,照阳感兴趣,得了允许后便拿来一个用毛笔去画盛极雪山和寒极宫,她画的不错,能让围在她身边的人认出那扇上为何物,见状,众人自信心爆棚,都要争着抢着去夺那扇子画画。
毛笔不够用,几个人便只能等着照阳画,她们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她就剩最后几笔了。
“这是谁?”圣素手没忍住笑喷了,她觉得这好好一副小画被下面这几个小人给毁了实在是不值当,戳了戳照阳的头。
“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菱岳也心疼。那怎么可能是小人,那就是几只奇形怪状的火柴人!
圣素手:“唉对对对。”
落云瞥她们几眼,扯过照阳的扇子,这一扯,直把照阳最后一笔给毁了,照阳握着毛笔的手松了松,在最后那一个小人脸上生生拖出去长长一道油墨。
落云拍拍手里的扇子:“怎么就毁了,画的多好啊。这个一看就是霍邈,虽然羊绒毛毛画的像花生,但起码有那个形!还有这俩,一看就是我们,个子虽不比她们高,但也清瘦挺拔如鹤,风姿颇佳,看了令人心旷神怡不住赞妙!剩下这个……”
“剩下这个……”落云重复好几遍,支支吾吾半天,跑神思考祢春脸上那长长一道该怎么解释,一个没看住手里的扇子,被圣素手给抢跑了。
“我知道,我来回答,这个是祢春……而她脸上这个。”圣素手忽然顿住,看了看菱岳,对她挤眉弄眼。
菱岳和她对视一眼,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是胡子!”
照阳试图去抢:“那不是祢春的胡子,那是我不小心画上去的。”
没人听她解释,圣素手和菱岳看着快要笑吐,高举着扇子甚至用灵力为它托举,就是不让照阳拿到,她对着屋脊上那人喊了一嗓子:“祢春,你长胡子了!”
霍邈找好位子坐,一把将扇子夺回手中,觑了她们一眼。
圣素手和菱岳顿时像遇了天敌一般哼哧着转回去身体,拿毛笔老实画自己的画去了。
大概是她们的气氛太过欢乐,终于是把屋顶上那差点把人檐角走兽抠下来的祢春给感染了,她翻腾着身体,一跃至这几人留给自己的空位置上,落到霍邈身旁。
“这是在干什么?”她看前面的老人家已经架好纸张,时不时扫她们一眼,然后专心致志地在画卷上挥动着手里的笔,问道。
霍邈扶额,见她来了,直起身子:“刚才你帮老人家的忙,拿这副画抵了。”
祢春身形一顿,霍邈见她又要跑,闭了嘴。
身旁人应了一声,扶着椅子托着下巴眺望着远方的景。
霍邈偷偷动了动手指,让纸扇子落到了她的腿上。
祢春低头一看,咳嗽一声,拿起来扫了几眼,这一扫,给她看的气血上涌,人快要昏厥:“谁画的?”
照阳悄悄探过来头:“应该是我。”
祢春笑了,伸手对着她扇了扇风,像扇巴掌:“胡子画的不错。”
圣素手和菱岳闻言,实在是忍不住,缩着身子不停痴笑,她们无视那钉在自己背后的视线,专心运作扇面上的画。
这副画完成的时间很快,等几个人把扇子上的画搞好,老人家就落笔交稿了。
他笑吟吟地拿在手中看了看,越看越满意,交到霍邈手中:“几位可以看看,不好我还能再改。”
霍邈展平画卷,拎在手里瞧了瞧,甚是满意。
其她人纷纷把脑袋凑上来,见哪怕她们是一刻都不停歇地在闹腾,绘画的人也能让她们一眼认清哪个是自己,登时发出赞叹。
老人家捉准她们某一时刻最好的状态,让笔下神采飞扬到极致,墨色徐徐铺开互相染映,组成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人影。
前排坐着四个,后面坐着两个,霍邈和祢春之间那点罕见的尴尬竟然都能从画卷中窥出,足以见得这老人家笔力颇足,极会摸探人心。
照阳冲着老人家道:“这画可太好了,有机会还来找您画。”
老人家道:“哎呦,好好好,我等你们,我等你们。”他摸了摸胡子,微眯着眼笑得慈祥温和,听她们不住夸奖自己,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一时眼眶发热,鼻头微酸,泪要坠下。真是许久都不曾这般开心了。
几人欣赏自己在画上的模样,欣赏够了又纷纷展示自己画在扇面上的东西。
落云画的是几只动物,能看的出来都是些什么物种,还不错。圣素手画了自己的家,黑黝黝的洞口被她卯足了劲儿地填色,导致扇面一时被墨浸透,不住往下滴黑水,几人一时无言。菱岳则是画了她自己和一堆……人?确实是人,全是男人,瞧着身形瘦长羸弱,模样都偏可爱那挂,众人纷纷将视线对准她,知道这是她那一群小情人,把凌岳逼得有些羞赧。
而霍邈,她……她貌似是画了人,只不过实在是太诡异,不像人,像一群拼接怪。
总的来说就是奇丑无比,不堪入眼。
几人咽了口唾沫,干巴生硬地对她道:“画的好,画的好啊……”
霍邈听进了心里,拂平整了那扇面。
她这画实在是太辣眼睛,几人不欲再看,生怕眼睛瞎了,转向祢春的大作。
她们抱着好奇激动的心去看,特别想知道祢春都会画些什么,结果就见这人“唰”地打开扇子,对着自己的脸开始扇风。
这会儿气温上来了,有些热。
三个大字“我牛逼”一排扫开龙飞凤舞地挤在那不大不小刚好能容下的扇面上,字迹透着嚣张傲慢,和主人气质极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