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春望天,一时特想找师傅。
她被落云和照阳一路推搡至霍邈身前,俯身瞥她几眼:“还不起来?”说罢,她颇为好奇地盯了荆朔一眼。这二人虽然是打了一架,但若说关系不好,她是不信的。
看她们三那样子,感觉小时候都认识,交情尚且还能看得过去,但也止步于此了,不然怎么可能真打这么狠?
祢春仔细盯了霍邈的脸一眼,见她眉骨上红了一片,嘴角也破了皮,像烂嘴了一样,“啧”了一声。
正在扶额缓气的霍邈本来还处于一个跃跃欲试还有多余的劲儿再战一百次的状态,突然闻这一声,身子一僵,甩了甩头,清嗓:“我——”
祢春见她开口似要说话,截她话音:“多大年纪了,幼不幼稚?”说罢,她满不在乎地走远了。
在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前,她想了很多,但她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上来,或者……没立场说。
她知道落云和照阳是想让她把霍邈拽回来或者帮忙缓缓气氛劝劝架,但是人家和自己儿时就见过面的朋友之间不管发生点什么,她这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这种级别的小打小闹,她固然也可以搬出寒极宫来说事,但真说出口了又显得她这人很较真,万一霍邈或对面那人觉得没必要,就更完蛋了。非常有损她为自己立的形象。
祢春脑子里一团糟,她抱住头晃了晃里面无用的废水,想把它们晃出去,顺手逮住圣素手,越走越远。
这人笑得太开心,欠揍。
她盘腿找个地方打坐,结果没想到闭上眼睛了霍邈还是不肯从她眼前消失,差点怒急攻心,一口老血直喷出去。祢春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尤其最近,老是有事没事就去关注霍邈的一举一动。
老是去关注她,就容易日思夜想。日思夜想,这哪能成?
算了……也没那么糟。
这下她身边冒出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的人,让她内心有点说不上来的怪。
目睹全程且看懂一切的圣素手笑嘻嘻地攀住祢春的胳膊:“想知道你为什么心里那么乱吗?”
祢春撩起眼皮,半晌吐出一句:“别逼我吐。”
圣素手:“……”她悻悻地挠了挠脸,和祢春拉远距离。
她瞧着那边霍邈已站起身犹豫要不要来找祢春,再一回头看这气人玩意儿,见她一脸躁容,难受的都快把嘴给咬穿了,叹了口气,望天:还是得靠我。
她大着胆子凑到祢春耳尖,低语:“其实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了,你嫉妒荆家那孩子可以从小与霍邈相识长大,嫉妒那个人为何不是自己……”她刚要继续说,就见霍邈已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似笑非笑道:“不至于,荆朔这老不死的就是拿她当颗菜种,我都嫌污染了我家的地。”
快被圣素手那番话气晕又好似从中得到启发的祢春睁眼,看了看霍邈,站起身将圣素手推地上滚了三圈。
二人对视一眼,最后齐齐将视线钉准她,各自带着阴森的冷笑,把人就地狠狠收拾了一番。
圣素手被她们二人挂在树上,痛苦哀嚎寻求帮助,被落云和照阳一脸“您都那么强了还怕这?”的表情无视了。
二人越过她,得了令去扶荆梵了。
实在是荆朔一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装雕像,她哥倒她一身她也不管,大脑跟宕机短路了似的脸上比谁都懵,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刚从被窝里醒来的。
荆朔眯了眯眼,视线在祢春身上转了一圈:“你就是祢春?久仰大名。”
二人离她很近,祢春就着这会儿功夫,好好打量了她一下。
出乎意料的,这人竟然挺矮,她以为能克制霍邈按着把她揍到地上的准是个大高个,都已经找好适宜的距离平视这人了,谁知道等她收拾收拾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这人的头顶竟然与自己预估的位置差了好多?
荆朔见她一直往自己头上看,“咦”了一声,歪了下头。
她这一歪,瞬间俘获了落云和照阳二人的芳心,直发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怪叫声。
祢春眨了眨眼睛,默默放低视线,拿出自己看小猫的姿势瞅荆朔。
眼前这人一身雪白缎子袍,上面有星星图案装作点饰,还是镂空,看着有点童真。她虽矮,但长手长脚,小细胳膊小细腿像藕节似的白又嫩,脚蹬白色短靴,手拿几只颜色绮丽的铃铛,再拎一盏发着明黄微光的长灯,眯眯眼旁印着几只不知名动物的爪印,几点黑色似泼了墨。这人从头到脚无不透露着惹人喜欢的亲和感,实在不像是会和霍邈干上一架的对手,可事实既已发生,饶是再不信也得信了。
祢春不知为何,天然对她有几分好感,觉得这从南方出来的荆家人就是不一样,她这个人,一旦对什么人有了好感,那就非要凑到人脸前说上好多话,这话不一定是好话,有的似逗弄,有的似调侃,反正三字总结,就是一个不正经。
她将视线对准在荆朔最特殊惹眼的头发上,道:“小猫,你一直眯眯眼,难不成是在眼睛里藏了什么新奇东西?”
荆朔长发及腰,快铺到地上,走起路来说起话来随风浅浅地飘着,柔顺浓密,发质好到像把黑芝麻当饭一样吃。
她头顶两边各顶着两只“猫耳”,这猫耳不是真的猫耳,而是用头发编的,虽是用头发编的,但一晃一晃的竟和真的差不了多少,更显得她毛茸茸一只。
祢春看向霍邈,眼中满是谴责,那样子像是在说:竟然欺负小孩!
霍邈面上毫无波澜,瞥了一眼荆朔。
荆朔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眼睛眯起的幅度更大了,她冲霍邈微微一笑,活像一只成精了的猫,看的霍邈不受控制地想去回敬冷笑。
祢春对她眼睛的好奇程度更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