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火速派人去找弟弟长宁侯,自己又放心不下,在家中等丈夫回家。
夫妻二人进了书房,常山侯对妻子道:“景初在庆安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好,朝中要派太医院的太医们前去襄助,我这就进宫求见陛下。你去找信安,他不是跟李医令有些交情吗,让他先去探探口风,这事在京城里还没传开,我们抢先把去救援的太医定下来,不能让国舅那边抢了先机。”
周夫人听完丈夫的话,连忙点头,然后服侍他换上官袍,将他送到家门口,一脸忧色的看着他上了马车。常山侯的马车还没走出巷子,远处有人骑着骏马小跑着过来,马上的正是长宁侯苏信安,他今日恰巧在长安县办差,接到姐姐的急信后立马赶了过来。
才进了常山侯府的这条巷子就看见姐夫的马车迎面而来,而且姐姐正站在门前看着这边,苏信安策马上前喊道:“姐夫?”
常山侯掀开车帘对他微微颔首,沉声道:“我急着进宫,你姐姐正好有事找你呢。”
长宁侯跟他对视一眼,看见他眼底的凝重,不露声色地点点头,笑道:“好,姐夫慢走。”说罢就见常山侯放下帘子,车夫急甩马鞭,驾着马车快速驶离了巷子。
苏信安在门前翻身下马,将马鞭和缰绳交给下人,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看着姐姐道:“大姐,发生了什么事?”
周夫人对他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进了常山侯的书房,挥手让仆从们退下去,这才道:“景初去办差路过柳州,在下面一个叫庆安的小地方落脚,谁知道那边突然有了时疫,他是朝廷命官不能坐视不理,便写了信回京求救,这会想必信件已经到了陛下那里。庆安那边想求太医院派几个太医过去,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跟国舅不睦,你跟李医令不是相熟吗,帮忙去问问,尽早将要派去的太医人选定下来。”
长宁侯连忙应下,又问道:“可有说是什么时疫?”
周夫人倏忽红了眼眶,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道:“是伤寒,听说会传染。”
长宁侯悚然一惊,他对病症上的事情不了解,可也知道伤寒严重起来会死人,外甥在那儿太危险了,立即道:“我现在就去太医院,景初还说了什么?”
周夫人道:“他还让你姐夫去找中书令帮忙在陛下面前进言,这事我帮不上忙。我想着去找阿娘,我们去拜访宿国公夫人,看看宿国公能不能出面在陛下那里举荐一二,此次前去救援,万不能让国舅那边的人当主官。”
长宁侯沉思片刻,道:“宿国公夫人自从女儿去世后便一直郁郁寡欢,传闻与国公多有争执;而且自从皇后娘娘去别院静养之后,宿国公在陛下面前小心谨慎,恐怕不愿牵涉其中,你们去了也是无用。我看不如这样,你和阿娘去找阿素吧,靖安侯这些年在朝中与世无争,他出面调停,陛下应该愿意听上几句。”
周夫人想了想,觉得弟弟说得有理,姐弟二人细细商议一番后散去。
常山侯今日不当值,突然进宫让同僚有些惊讶,兵部右侍郎见他神情有些不好,放下手中公务,将人拉到一边,问道:“大人怎么突然进宫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常山侯没有回答缘由,抬眼看了下四周,见同僚们都在不远处忙碌,小声问道:“陛下今日可有什么诏令?”
右侍郎在脑海中搜寻了下,道:“今日早朝跟往常一样,并无什么要紧事。”
常山侯想了想儿子信上叮嘱的内容,对右侍郎悄悄使了个眼色,俯身过去道:“我有要紧事禀告尚书大人,晚些时候大人会告诉你的。”
说罢忧心忡忡地走了,只留下右侍郎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常山侯在兵部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尚书大人,思索再三先去了中书省,谁知杨大人也不在值房,他抬头看了下天色,事不宜迟,只能先去宣政殿求见陛下。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听到常山侯求见很是诧异,自从几个月之前让他上折就藩王与大俞和谈之事拟出一个章程后,常山侯等一众武将在朝中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突然求见又是为了什么?
看了看案头上的折子,只剩下小半堆,低头伏案了半天,也该休息一下了,皇帝眼里闪过几丝玩味,对侍候在旁的太监长忠:“宣他进来吧。”
常山侯进殿行礼问安后沉声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然后将儿子给的家书递上,好在周景初的信上只写了庆安有时疫,要紧的话都是让常安口述,给皇帝看也无妨。
皇帝接过长忠递上来的信封,慢条斯理打开,粗粗看完一遍后惊地立马坐直身体,顾不上跪在下面的常山侯,对长忠道:“宣三省长官,另宣户部、兵部尚书,还有太医令。”
长忠瞳孔一缩,呼吸悄然急促几分,领命后加快步子出了殿门,找了几个小太监一字一句吩咐:“陛下急召,告诉几位大人,得快!”
看着几个小太监飞奔而去,长忠这才回身守在大殿进门处的柱子旁,不知道常山侯给陛下的信里写了什么,三省长官齐聚怕是又要变天了。
皇帝将手头的信纸细细重看一遍,这才想起常山侯还跪着,开口道:“爱卿平身,坐吧。”
常山侯起身坐在下首,暗戳戳告尚书省的刁状,缓缓道:“犬子出门办差路过庆安,谁知道碰上城中突发时疫,庆安县令已经写信向京中求救,想来今日便能到尚书省。犬子忧心中间会无端生出波澜,又另派了侍卫走小路进京送信,臣一接到家书就进宫来了。”
皇帝闻言,心中无端梗了梗,他听懂了常山侯这是在上眼药,但是想到太极宫里的太后,只能做充耳不闻状。
常山侯见陛下没有反应,默默垂下眼眸不再说话,心内暗自叹息,陛下这是还要想纵容太后和国舅爷呢。
罢了,再接再厉,下次重新参他一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