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等清容回答，白易自嘲地笑了笑，回身拔出插在陈风澜身上的剑，喃喃道：“没经历过的事，怎么会理解。”

清容道：“我不是来看你发疯的。”

“我知道。”白易挥剑斩下陈风澜的衣袖，用剑挑起块还算干净的绣着金丝线的碎布，用那块碎布细心地擦拭着笑靥上的血污。

擦拭的同时回身走向清容，待剑身被擦拭干净，便将手中的布料随手弃置。

白易走到清容面前停下，举起笑靥，双指轻抚过剑身，不舍的神情在看到透亮的剑身照出一双带着含情的桃花眼后消散殆尽。

她抬手掐诀召来剑鞘将笑靥收入鞘中，牵起清容的手将笑靥剑郑重地放到她的手中，叮嘱道：“最后一把了，要是再毁了可就没有了。”

清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笑靥，沉默了片刻，而后像之前一样把剑别在腰间，开口道：“不会了。”

白易莫名地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走去。

“快点跟上。”

路过陈风澜的尸首时，白易还不忘再朝着陈风澜的头踹上一脚。

清容轻扫了一眼陈风澜脸上的脚印，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这世间皆有因果，白易的恨不是没由来的。

二人在无尽的虚空中走了一会儿，走在前头的白易突然停下，从袖中掏出一张红纸符贴在面前看不见的墙上。

只见红纸符“砰”一声炸开，眼前凭空出现一个等人高的黑洞。

白易丝毫没有犹豫地走入黑洞中，清容紧随其后进入，又是走了一段不知多长的道路才看到前方有一点亮光。

出了黑洞，此刻外面的时辰还是在晚上，但却明亮得很，只因正前方有一座宅子淹没在火海之中，火光冲天似要把漆黑的天染红。

宅子前还站着一人，白衣胜雪，墨发如瀑，看其身形，不难看出是一名女子。

干燥滚烫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和腐烂的恶臭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烤肉味扑面而来，深褐色的石板路上流淌着黏糊糊的液体，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鞋底和石板粘连撕开的声音。

清容环视一圈，周遭的残垣断壁让她莫名的感觉有些熟悉。

突然她停下脚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脚下的石板原本不是褐色的，是青石板，褐色的是干枯的血迹，黏糊糊的液体是新流的还未来得及干涸凝固的血液。

“这里是容氏？”

“对啊。”白易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清容，背对着火光使她的脸隐于暗中看不见面上的神情，但能听见她几乎压制不住兴奋的声音说道，“这里是容氏。”

或许是听到他们二人的声音，站在宅子前的那道身影晃了晃，转身朝着他们小跑来。

“师尊。”

听到熟悉的声音清容一惊，目光朝那人看去。

待那人走近，看清那人的容貌，清容不可置信道：“羽歌？”

清羽歌先是朝着白易一拜，转头朝清容又是一拜，行的都是最为规矩的弟子礼。

“二位师尊。”

看到清羽歌这张历经沧桑寻不到一丝天真的脸，清容的心中五味杂陈，纵使有千言万语，此刻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行完礼，清羽歌直起身，目光不自觉地在清容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快出神时急忙抓回自己的思绪，朝着白易恭敬道：“阵法以备好，师尊可有指示？”

白易道：“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羽歌，你看着。”

清羽歌道：“是。”

不等清容反应，清羽歌掐诀口中念起咒文，一道圆形的法阵在地上显现出来，将清容囚在法阵中心。

清容道：“你们要做什么？”

白易站在法阵边缘，挥手将寄存在清容身上的灵力召回。

“别怕，很快就好了。”

清容登时感觉胸口一空，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在瞬间没了知觉，思绪也开始涣散，集中不到一起，她甚至听到从自己的口中发出悚人的声音。

“好香的烤肉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人肉的味道。”

白易挑了挑眉，道：“不错，你猜中了。”

清容垂下扶额的手，忽然朝着白易勾唇一笑，黑暗中她的双眸泛着诡异红光，难掩兴奋地盯着白易，像是在看一件新奇的玩具。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白易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清容眯了眯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透过皮囊看后面的灵魂，突然，她似乎是看透了，疯了似的大笑起来。

“清容！你是清容！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杀了容仪！借尸还魂在了她身上！你还灭了整个容氏哈哈哈哈！够疯！这才是你啊！清容，这才是真正的你！”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我。”白易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朝着占据清容身体的心魔道，“你不是想拉我入地狱，来啊，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就带我走啊！”

面对白易的挑衅，“清容”激动的牙齿打颤，喉咙里止不住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罢，她猛地腾空跃起，五指为抓朝着白易扑去。

眼看锋利的指甲就快抓到自己面门时，白易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甩到“清容”的额头上。

一道蓝光乍现，“清容”被弹开数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艰难地爬起来，但又很快痛苦地跪了下去，最终忍不住仰天发出一道骇人的惨叫，一团黑雾从她的七窍冒出，在空中逐渐化作一个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