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喝了半碗水,得到滋润的嗓子勉强能发出声音,清容偏过头拒绝了容仪递过来的勺子,容仪却觉得不够,耐着性子哄道:“再喝一点好不好?”
清容仰起头,用湿润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容仪的下颌,再用沙哑略带些疲惫的声音说道:“我没事。”
哄容仪这件事清容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容仪微微侧头对上清容的目光,怔愣了片刻,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却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迟迟没有说出口。
见容仪迟迟没有开口,清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就着容仪的手将剩下的半碗水一饮而尽。
容仪缓过神后将手里的空碗放在一边,扯过被子盖在清容身上,稍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让清容靠着舒服些,双臂紧紧拥住怀中的人,生怕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
“师尊,你能用传话符联系到师祖吗?我派人去长安寻他,但是人不在仁心术,门中的弟子也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清容侧身趴在容仪的胸口,抬头看向她,担心道:“找师尊作甚?是哪里不舒服吗?”
容仪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我,是让想师祖再给你看看。”
清容眼神闪躲,假装若无其事道:“我无事,只是太累了。”
“骗子。”容仪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清容没有说话,将脸埋进容仪怀里,静静地聆听着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
她清楚明白的容仪在说什么,她昏了五天,五天的时间足够请来许多名医为她诊脉治病。
师尊的方子只是暂时延长了她的性命,可终究是改变不了这具身子孱弱枯竭的事实。
但凡会医术的都能诊断出她大限将至。
“我舍不得你。”
头顶上方传来容仪的呢喃声,清容迟疑了一下,伸手回抱住容仪。
脑海中闪过无数句安慰的话,听到在这一声“不舍”后全部荡然无存,清容忽然意识到以自己的视角说出安慰的话对容仪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不能再若无其事的和容仪说自己没事,也不能现在就临终遗言一般说出一大堆发自肺腑的话。
假话太残忍,真话太伤人。
左右都不是,那就沉默吧,给她一个拥抱,用自己的体温告诉她,珍惜当下吧。
约摸的过了一刻钟,清容恍然想起什么,问道:“账房的事最后怎么解决?”
容仪答道:“已经解决好了,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我昏睡了五日,今日是二十九,明日就是除夕了……”
清容猛地直起身子,一改方才虚弱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容仪,认真道:“记得备好明日回清氏的马车,之前和家里人说好的了,改了的话他们会起疑心的。”
容仪眉头微蹙,拉起被子裹住清容,拒绝道:“不行,你的身体经不起舟车劳顿。”
清容道:“千里马不过半日时间,我现在倒还没虚弱到那种地步。”
容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氏也不是现在非回不可,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想回去都行。”
此话一出,二人同时沉默,容仪皱着的眉头松开了,看向清容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和失落,清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头扭向别处。
这句承诺突然变得遥遥无期了。
恰好此时,清容看到从窗外飞进了一只蓝色的蝴蝶,蝴蝶扑闪着亮晶晶的翅膀朝她飞来,与梦中那只蝴蝶身影重叠在一起。
清容抬手,蝴蝶稳稳的落在她的食指上,梦中没接住的蝴蝶在现实中接住了。
看着不属于这个季节该有的颜色,容仪诧异道:“哪来的蝴蝶?”
蝴蝶停留了一会儿,便煽动着翅膀飞走了。
看着蝴蝶飞走的身影,清容想起来梦中白易说的话。
——给你留了一份礼,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见清容愣神,容仪问道:“需要抓回来吗?”
清容回过神,轻笑着摇了摇头,重新靠在容仪怀中,抓着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
“明天回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