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树在夜中摇晃庞大的树冠,叶子落呀落,仿佛落不完。
“我一会儿进去看看,你就为我护法。”海红说。
海红是魂体,与未凝成魂魄的树胎并不会产生排斥。
以剑为笔,借通天树灵识化阵,峦雾携这方山水灵气入阵,枝叶静止,知融将白鸟剑插入阵心,盘腿而坐。
海红挽着灵气,融进通天树。
通天树内,四方开阔,浮动着春辰色灵气,像是暮春出来,万物破土发芽那样,浓得近乎温湿,羊水般。
灵气飘飘荡荡游动,游鱼归水,跟着灵气不断向前走。
一个春辰色的茧,蝴蝶纹暗淡。
灵气飞速游向茧,海红伸手去捞,却来不及了,灵气进入茧中,茧开始蛹动,像是胎动。
一瞬间,通天树上方出现裂开的声音,很轻很脆,通天树慢慢抽离静止状态。
不再掉叶子,从山谷开始草木生绿。
海红被抽离通天树,“这里面有树胎!”
知融拔剑起身,长风乱舞,她飞身上了至高处,掐诀引生机,同时抛出阵法笼罩住山谷,让生机和绿色停在阵法中。
垂下头,“我知你被困,心中不甘,只是,还未到时间,暂且忍耐一二。”
通天树安静下来,知融下来。
海红问:“为什么不让树胎生长?这样不就可以制止姜杪了吗?”
“树胎生长至成熟需要时间,姜杪能压制一次就可以压制二次,不如将其放在阵法中让它有足够的能力后,再下手。”知融说。
“应该是通天树结树胎之时,被姜杪乘虚而入。”海红说,“因为树胎并不大,还只是春辰色,灵气进去后,游入茧中,为其唤起了一抹生机。他想憋死树胎?”
“我倒觉得,他没有那个心。他要是想害死树胎,直接斩了通天树不是更直接?”知融将白鸟剑收回剑鞘,眸光冷冷,“爱彻底,恨却不彻底。”
“他想用通玉化出幻境制止通天树吸取灵气,”知融说,“再用央的魂魄造一个幻境,就像是神一样,骗过其他人。可惜了。”
可惜圣女死后,通天树就会结果;可惜双月现身,暴露了他。
“现在的央,只是魂魄吗?”海红抬起头看着树冠,“那我们送出去的寨民也是假的吗?我们一开始就进入幻境了。”
“应该是的,他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修士突然进来,猫脑子转不过弯,一急之下,演了一出戏,把我们带进了幻境。”知融说,“先回去休息,明日再看。”
回去后,床帐中亮着橘黄的灯,一段不长的梦,那人像是单薄的纸影。
“回来了?”知合撩开床帘,“过来。”
知融脱去鞋袜衣物,进了床帐,“央确实不在人世了。”
知合膝行过来,手拢着灯芯,“但是树胎的魂魄在灯芯里。”
忽明忽暗的灯芯里,蜷睡着一个婴儿似的魂魄。
两人凑近了去看。
“这是下一代圣女。”知融被温热的火光烤的发烫,“谁把她放这里的?央吗?”
“我不知道。”知合摇摇头。
“双月之下,初霁伞共鸣,但是引路灯并没有发生变化,就在我要回去的时候,这灯芯就有了变化,细看之下,看见了和通天树气息相似的魂魄。”
知融说:“大概是和通天树产生共鸣了。灵力进入通天树为树胎注入生机,差点我们就被发现了。”
“嗯?”
“圣女生魂,草木荣生。”知融说,“我用阵法围住山谷,没有让灵力泄出来,可以拖延几日,在这几日得尽快找到出去的法子。”
若是被发现,不知道姜杪会做什么事情。
“他把树胎用通玉静止,是为了防止圣女降生。那魂魄在灯芯中是为了什么?”知融说,“而且引魂灯在双月之下没有发生变化,那真的通玉碎片在哪?”
“解铃还须系铃人。”
窗外的夜慢慢淡了,一丝血丝的红,天即将破晓了。
“或许,解题之人就在眼前。”
央一伸手把猫抱在怀里,猫猫头靠在她的胸膛,柔软的发丝树枝一样遮天蔽日,透过枝叶,看见她颤动的睫毛,看见她的生机,猫安分下来,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地伏在她的怀里,微弱的心跳勾连着他,他想代替那颗心脏,在她温热的胸腔里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