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她牙酸。
宫车过,她看着明镜台一个在后面慢慢地走,忍不住喊停,问:“明大人怎么不和其他大人一块走?”
明镜台腼腆地笑,红墙绿瓦,他倒像是一只快活的鸟,看见她,他就高兴一样,酒窝浅浅的,“臣喜欢一个人走,臣可以和郡主一起走吗?”
她以为他要和她一起坐,挑眉,他却垂着眼睫,“我跟着郡主走,郡主坐在宫车上。”
鬓边的芙蓉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他美的雌雄不辨,微微红的芙蓉面。
度明忧觉得他这幅样子很有意思就同意了,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明大人家在何处?”
他唔一声,说:“山上。”
我嘞个小可怜。
“那你科举后想做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慢慢靠近度明忧,度明忧鬼使神差地低头,那人鬓边的芙蓉凉凉的花瓣触到她的脸颊,顺着她的目光,可以看见他红衣裳下的牛奶似的白皮跃动着光影,约莫也是芙蓉香气。
“想做郡主的家臣。”那人轻而又轻地开口。
度明忧抽出一口凉气,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芙蓉花碰掉了,压低声音,“疯啦?”
这是能说的吗?有几个头可以砍?
“只有一个头。”不小心把话说出来,明镜台在手下含含糊糊地说,一双丹凤眼可怜兮兮,像是汪着水,水里是度明忧,水外也是度明忧。
手下的唇那么柔软,包裹着温热的牙齿,他说出的话大逆不道,看她眼神却虔诚,
度明忧慌乱地松开手,明镜台轻轻地说,“郡主,您弄掉了我的芙蓉。”
芙蓉!芙蓉!这是掉不掉芙蓉的事情吗?!
度明忧放下帘子,深吸一口气,隔着帘子,朦胧中,她看见明镜台捡起那只芙蓉,吹了吹,放回鬓间,转过头,笑得犹如莹润玉石。
那块属于她的,只属于她的玉石。
他们没在说话,帘子隔开郡主和明镜台,空间原来是那样的狭窄,二十年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样狭窄的空间甚至透不出气来。
那朵芙蓉颠倒了她。
明镜台像是只雏鸟,毛发未干的雏鸟,跌跌撞撞地问她,可不可以饲养他?把他困在牢笼里,锁上链子,开心了就让他一展歌喉,不开心了就来和他聊五弦琵琶。
没有人这样和度明忧说过,所以她连夜离开了建安城。
知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有人愿意让自己的生死都在另外一人的手里。
就像一株草一朵花,放在掌心捏碎了,烂在地上,糜丽的汁液却还留在手上,舌尖一舔,微苦泛甜,他却说碎了也没有关系,我破烂的灵魂还是爱你。
回到知合身边,她慢慢地说这个故事,知融说:“郡主是觉得他的情,太过了。”
知合不置可否。
苏枕不说话,拿着穗子逗猫,“这种爱意,炽烈太过就会成为执念,况且,我们推算不出的他的命格。”
晚上,知融趴在知合的腿上,知合问:“怎么了?”
“师兄,一个人会有这样让人难以忘却的执念吗?”知融他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通玉化形,天府城的雀妖就有这一能力。
就像是士藏手里的通玉一样,将这抹意识融进通玉碎片,使其化形。
“人的执念如火花电石,一刹那惊艳,最后冷却。”知合说,“少有似傻如狂,但取一瓢只系一江。”
知融掏出一只长烟管,借烛火的火点燃,烛火不情不愿地跳动两下,金丝熏缓缓白烟。
知合看着她抽了一口,然后贴过来烟雾从她的唇中出来,唇像是不知名的富有吸引力,在被烟雾抚上脸的时候,知合这样想。
烟雾中,师兄被呛的眼眶通红,捂着唇咳嗽,脖子上的栀子色长丝绸被接下来,温柔地覆盖住那双红的湿漉漉的杏子眼。
只有唇,贴上去接吻的时候,知融笑着说:“只是世上最好的金丝熏,至柔至软,师兄好娇气。”
咬上他的唇,又渡了一口烟,这次牢牢封在唇间,知合被呛的濡湿了丝绸,也没有躲开,依然,很温柔,非常温柔的接吻。
知融想,她的师兄也是一款金丝熏,在她的肺腑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