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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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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找准了。”沈遇猛然起身,拉上裴渡就跑了起来,“那边——”

裴渡一手忙着捂眼睛,另一只手捏着铁锹,“你作死吗,往内山里跑?”要是挣脱恐怕铁板子砸到他脑门上去。

“狮子岭三丘二水,地泉的声音我听见了,下边定有可以隐蔽的空穴。”沈遇抓他抓得极牢,口吻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厉,“先避上一避,再寻其他出路。”

元人四下奔散开,没有特地跟裴渡纠缠,逮他们只陆续跟来了几人。背后不时传来箭矢飞来击石的碰撞声,上山路陡不平,元人擅骑射,万军之中甚至可一箭毙敌,可下了马去射却准头极差。

他们之后,脚步声咒骂声仍然不止。

裴渡略一思量,觉得沈遇话中不无道理,问他:“我也知道狮子岭三丘二水,但这么些年我从未听过下边有空穴,也无人去探查证实过,你怎么知道它一定存在?”

“书上说的,真假与否,去了便知。”沈遇回答,他二人奔疾一路,脚下沙石缝隙处生出了荒草,往前看,稀拉又零落的树林已近在咫尺,附近定然有水!

“我去寻地泉!”“我去截住他们!”两人异口同声。沈遇回头,跟裴渡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却很默契地各司其职。

耳边竟有蚊虫嗡叫,沈遇凝神静气踱步前行,倾听着越来越清晰的溪流声。

枝叶枯败,因为入了夜,满眼灰黑如墨,一片死残之色。沈遇被荆棘拦路,他衣衫厚实穿不过去,外袍也早被划了口子,漏着风本就凉飕飕的,于是干脆脱了下来只穿单衣。

流水声就在荆棘后了,沈遇小心翼翼地拨开利刺,蹲下身来艰难地穿过去,听到了裴渡焦急的嗓音:“沈遇,出来!他们要放火烧林!”

“我找到地泉了!”沈遇一急,挤了过去,眼角似乎被什么割伤了,一痛。不过他也不顾上了,眼前豁然开朗,他也果然看到了一泓不大不小的清泉。

沈遇喜道:“裴渡——”他一回首,却看到了不远处有零星的火光!

“找到了地泉然后呢?”裴渡也赶了上来,一片墨色中,某人的白色外袍丢在地上格外扎眼。他依稀看到了沈遇的身影,也穿过了那块杂乱的带刺的藤丛过去。

他看到了还在四下张望的沈遇,说:“别探了,我认识这里,那边是处矮坡,就是我们平时烧尸体的地方。”

说这话的他神色复杂,在夜色的掩盖下,眼睛里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

“那就没别的出路了。”沈遇撩起袖,看向附近的火光,鼻尖已嗅到了灰烬味。温度上升,干冷的冬夜里,火势反而愈发地凶猛起来。

他语气带着沉重:“下水。我已经探过了,这处地泉很深,可以容下我们两人。”

“我不会水。”裴渡将铁锹往地上一插,“横竖都是一死,干脆我跟他们拼了。”

“下个水死不了你。”沈遇急了,把裴渡往泉里一推,天生旱鸭的裴四哥吓到了,一个情急把沈遇也给拽了下去。

泉水冰凉刺骨。沈遇只觉着连血都被冻住了,视线黑漆漆的,他在跌宕的水波里,找到了慌乱的裴渡,那小没良心的抓着他,如同濒死之人攀附上了最后一根浮木,倒是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救落水之人最糟糕的,就是觉得自己会被往下拉。空间竟很逼仄,沈遇被裴渡挤到了,好在他屏气及时,不至于被害得措手不及,他于混乱中抓稳了裴渡的胳膊,这就要把人往上边带。

两个头一前一后破水而出,沈遇大呼了口空气,却发现燥热刺喉。裴渡也出来了,呛着水剧烈地咳嗽,竟一时间忘记了对他恶言以对。

火势大了!已经烧到了这里,沈遇借着大火的微光,看到了袍子连同藤林被烧得蜷曲,上边的锦花云式样映照出了异光。

“有人来了!”裴渡耳察目明,他摁住沈遇的头,“屏气,再下去。”

耳朵一嗡,只有咕噜混沌的水声,沈遇在错乱飞扬的火光下,看清了裴渡肃穆紧张的脸,这张该死的脸竟也能露出这么慌恐的表情来,也是挺让他新奇的。

看来裴渡真的很怕水啊。

沈遇心里正好笑,听见了上边咚咚的脚步,同时传来听不懂的异语嘀咕声。

追兵来了,就在他们头上,手上的火把燃烧,照应着水下也愈发清晰,沈遇眼里的裴渡更加明亮,他这才发现这厮什么时候成了熊猫眼?怪好笑的。

沈遇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弯成一条弧线。裴渡愣了愣,而后了然了他在笑什么,当下捂了右睛表情凶狠,手指戳了戳上边示意‘我憋不住气了’。

沈遇点头,却错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说光太亮了会被发现。

他摁住裴渡的胳膊,继续将旱鸭子往下带,两人又继续沉了下去。裴渡心里直叫天爷救命……他快呼吸不过来了,感觉憋得肺都快炸了,这欠揍的居然还继续把他往下带!简直要了命了!

越到下边空间反而越小?裴渡几乎是被沈遇压着的。

他将近崩溃,实在是含不住了,他看向那神色自若的沈哥儿,破坏欲和攀比心隐隐作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头凑了上去。

吻住了他。

更准确的说是去抢他嘴里的气。

沈哥儿很惊讶,万年沉寂如死水的眼睛,难得地流露了出一丝愕然和慌乱。

而后又恢复如初,甚至显得菩萨心肠,平静地任由他掠夺索取,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的裴渡,甚至开始想为什么他的一口气有这么长?

唇齿相依,触感冰凉却柔软,裴四哥头一次跟人亲嘴,还是跟个一样带把的男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滋味。

鬼使神差地,裴渡摸了摸沈遇,他受了点伤的眼尾,和那颗他记恨了好久的痣。

画龙一点,轻薄又精致,老天爷赏他的魅气,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刻意,让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但就是那颗要命的痣,却显得整个人都活色生香起来。

裴渡后知后觉,原来心里的那点苗头不是烦躁,是念念不忘、隔靴挠痒。

在不经察觉的,裴渡舌尖探出,绕上了那温软的舌,他透着生涩的试探,舔.弄上了沈遇的抗拒和生硬,他在他的反抗之下感受了到了一种迷茫而又混浊的快感,他们从吻变成了吻。

渡气就渡气,这混蛋伸舌头干什么?

沈遇瞪大了眼睛,用力地将他推了推,仿佛无声地质问他‘亲完了没有?’

鼻息浮起细碎的泡泡,发丝纠缠错乱了视线,气氛也诡异地旖旎纠缠起来。裴渡总算是松开了他,心里埋下了颗隐晦的种子,他妄图在他那里寻到一丝波澜,沈遇却压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沈遇调整着体位,带着裴渡破水而出,这才卸下了他淡定的伪装,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地呼吸起来。

值得庆幸,追兵已经走远了,裴渡也这才注意到,他眼尾泛着不自然的红。

沈遇带着嗔怪,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极尽幽怨,可四哥却在里头品出了几分缠绵。裴渡抚了自己的唇,眼里埋着异样的光,也不知是不是在意犹未尽。

沈遇爬了上岸,湿漉漉地淋了一地,扑灭了周遭燃草的火星。他在火与风交替中冷得发抖,抱着胳膊流露出一种‘斯人独憔悴’的破碎来,水波流转的眼睛看向了裴渡。“接下来怎么办?”

裴渡出水后四去巡视了一圈,总算定了定神。“附近倒是没人了,但也不能肯定咱们下山后不会再撞上他们。狮子岭常驻兵马八百,我估测来的元军不下三百人,若要一举歼灭他们也得耗费几个时辰。”他解裳,裸了半个手臂,肩头上的箭伤已经泡得有些发白,“我刀呢,还给我。”

沈遇递给他,竟然带着愁容:“你受伤了……”

“护你依旧没有问题。”裴渡望他一眼,眼里的关切不是假意,四爷勾唇笑了起来。区区小伤,也没有伤及筋骨,裴四哥打小军里操练,皮糙肉厚抗打耐揍,这点皮外伤不放在眼里。他用脚拨了拨地上的尘,在一团还热乎的明火附近蹲坐了下来,烘烤着脱下来的半个袖子。

不过沈遇很在意,他虽声情并茂,但却显得毫无诚意,紧紧搂着自己的胳膊,问:“你也算得我的救命恩人了,可需我撕了衣裳为你包扎?”

“别了。”裴渡扫了他的唇一眼,冻得发紫,竟很怜惜,流露出罕见的体贴和温柔来:“你襄江缎面的衣裳,哪那么轻易说撕就撕,那些桥段都是话本子里编排框人的。喏,去火边暖暖身子,一身潮湿可别受了凉。”

“四哥真是个可心人儿。”沈遇却不冷不热道:“要是今夜不绑我来就更好了。”

裴渡一时语塞,竟没继续追责下去。沈遇就那么直愣愣地杵着,实则是冻僵了,不想动也动不了,就同个木头似地痴瞪着半裸的裴渡,搞得被打量的后者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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