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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夜 海猫鸣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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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蓠难过地闭上了眼片刻。她的心因塔鲁而颤抖。

她知道,她亏欠他很多,并且穷尽她这一生也无法归还和报答。这也证明了,她真正的离开于他而言或许是正确的。

“那就好。”沉默良久后,晓蓠扯了下嘴皮,轻声应道。

紧接着,不等伊纳尔和皮皮有任何反应,她擎着铁剑,策马跃起,高高跨过挡道的士兵。

可是跑着跑着,晓蓠就被一个忽然窜进视野的身影惊到,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这见鬼的是在干嘛!”

使晓蓠气得几近发疯的源头正是带部下隔开了赫梯大军,此际身处敌军主力后方的埃及军主帅。

她费尽心思要把伊纳尔他们引开,现在却兜转着迎面对上了。是他们太过心有灵犀了吗?那真是可喜可贺。

又一支箭从眼前飞过。

晓蓠狂怒着勒停米斯提。他们想做什么她从这一刻起奉陪到底!

“那个人我见过!”刚发完一箭并顺利截停晓蓠的皮皮心情甚佳地说。

伊纳尔微惑着,沿皮皮指的方向看到一个驾着双马战车,状似埃及军长官的少年。“几时见过?在哪里?”

皮皮不假思索地答道:“普鲁里节庆典那晚啊。伊纳尔殿下您忘了?当时您听到说晓蓠姐姐和一个埃及人搂搂抱抱,还凶巴巴地把我拉到了一边问长问短。”

“你肯定?”得到皮皮的回应,伊纳尔赞许地点点头:“难怪柯缇娅向夏姆推荐你,眼力比我还厉害。”

晓蓠奇怪后面怎么突然没了动静,转身时看到他们远远看着斜前方,立刻醒悟他们发现了图特。可能还远多于此!

不行!她要去搬人过来,决不能傻乎乎待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图特被擒,埃及军队一举溃败而束手无策。但该找谁?帕拉米苏在最前线,远水救不了近火。恰逢此时,晓蓠想起了那个在昨天展现出高超箭术的副官。

正在她对比着请求支援和图特抵挡不住的时间差之际,伊纳尔他们已开始采取行动,朝着埃及主帅和他的部队迈进。

晓蓠呻吟了起来。让理智和常识统统滚蛋吧!

不久前把对阵的那部份敌人击杀得差不多的依米奥,此时领着他的部队往前线赶赴。全赖将军的应急变阵,他才能和共同围困部份赫梯士兵的己方人马联手歼灭他们。但这毕竟只是其中一簇,真正称得上威胁的敌人在外围。

数量远多于他先前应付的战车兵。

只留少数人负责挡住和拖延后方的赫梯残兵,不让他们和前线取得联系,依米奥单骑绝尘领在前头,带着战车部队和一众士兵沿路过关斩将,务求尽早到达主帅身边支援战局。

当他看到了图特,他的注意力当即转移到那一直被他认为来历可疑的年轻女子上面。她正和一个貌似敌军将领的男子激战在一块,打得甚为吃力。

与此同时,令他心急焦虑的是,将军的伤势好像复发了。

察觉手下的部队正快速占据上风,逐渐挣脱包围圈,塔鲁开始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这个敌人。

他要把男人引到设好的陷阱里去,叫他永无翻身的可能!

帕拉米苏慢慢意识到了不妥,他看了看两旁和他一样尽兴追赶着部份亡命似的敌军的部下。

赫梯主帅和他的士兵奔跑的方向怎么越发朝着北面去了?他想干什么?

然而就算明知有诈,帕拉米苏仍旧冒着风险跟了上前,打算探个究竟方才死心。即使遭遇危险,他也有相当的自信可以安全逃离。

眼看离金札城所在的高岗越来越近,帕拉米苏却惊见塔鲁突然一个拐弯,加速逆反,俨然往来的方向飞驰而去。

“旅途愉快!”擦身而过的短暂瞬间,他只见塔鲁莫名微笑地向自己打了个招呼。一头雾水的帕拉米苏狐疑地思索了好久,可直至他好无知觉地深入了金札城投下的阴影当中,依然无果。他下意识仰望上方,这回众神终于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嗖——

一支箭迅猛精准地往他身上扑去,帕拉米苏暗呼不妙,赶紧驱着战车全速逃离倏然倾盆而下的箭雨区。

纵然如此,除了侥幸找到遮掩物的士兵,大多人还是逃脱不了中箭的噩运。其中包括了撤离不及的赫梯士兵。

帕拉米苏连连冷哼,深谙比起平安撤回战线后方,尽快补救挽回劣势更为紧要。要被图特得知他闯了这么个大祸,还不做些将功补过的实际行动,他这辈子都别指望能安稳地在阿瓦利斯过他的快活日子,卷好包袱滚回法雍州和鳄鱼继续作伴会更为切实。

“全体将士听令!”他大声说道,长身弯刀在重见的阳光之下闪耀着光辉。“尽你们的全力离开金札城弓手的射程,然后我们一起回到战场后方!我们势要把自以为计谋得逞的赫梯人一网打尽!”

虽然身受箭伤,但是当长官的号召威严传来,所有还能战斗的骑兵,或徒步奔跑,或骑马疾走,全都拿着武器高声吼叫,重振士气。

此时此刻,帕拉米苏自豪地看着如迸发的湍急潮水涌离城墙的投影,气势高涨的部下。不愧是他的骑兵队,决不屈从于哪怕是最绝望的困境!

早已领着剩余部队动身和伊纳尔汇合的塔鲁目睹此景,不由惊愕。

“倘若这场战争的主帅是你,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塔鲁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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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敌不过!

被伊纳尔的剑锋划出一条血痕的米斯提踉跄了一下,前脚跪倒在地。直到这一刻,晓蓠承认自己完全败了。她哪里是伊纳尔的对手?

纵使事实如此,她还是不能让伊纳尔擒住图特。

无暇抚慰受伤的米斯提,心心念念要找到支援的晓蓠缩紧缰绳,将坐骑强拉起来。目光飞掠,本以为远在后方的依米奥此时近在咫尺,可是遭到赫梯士兵重重阻扰的他明显无法即时到达他们这里。而另一边,开战之初亲率骑兵队奔赴抵挡赫梯另一支主力的帕拉米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视野里,他的白色头巾失了影踪,一头风中翔动的金发引人注目。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要将支援带过来。

晓蓠坚定地对自己点了点头,又留恋地望了望穷于应付伊纳尔猛烈攻击的图特。即使皮皮就在不远处引着弦,手中银箭蓄势待发,她依然不能逗留。

现在还不能。

他会没事的。

晓蓠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图特,扬起马缰命令米斯提向北迈进。就在这时候,一道劲风自后背呼啸而过,随着一阵有什么东西滚落地上的响动,晓蓠不禁回过了头。

皮皮……

事情远没有结束,转息间接踵而至的一列飞箭愈加引起晓蓠内心的混乱。显然这并非盲头乱箭,而是有固定目标的——因为剩下的两支箭,不约而同地袭向伊纳尔。

当一个久违的身影闯入晓蓠双眸,抑压的惊恐在那一刹那失控释放。

“不——!!”

在皮皮中箭,刚好赶上为毫不察觉的弟弟挡下冷箭的塔鲁在千钧一发之际,由于视觉死角,对于潜藏在后的暗箭霎时失去了反应,无力动弹。箭簇没入腹部的一瞬,他不意外听到伊纳尔暴怒的吼声,以及一个他思念已久的声音。

晓蓠……她在这里。

原来,她也在这里。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依靠的温暖骤然消失,叮叮当当的金属碰击声取而代之,塔鲁不禁咒骂。

“这个冲动的弟弟,只会让人担心。”

咳了两声,一股腥甜抑不住从喉间奔出。他用力地深呼吸了几下,强忍着腹部滚烫的痛楚,心怀希冀地寻找传来那个声音的方向。

那个娇小的身影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急忙跳下了马,踉跄着到了男孩跟前,手足无措地抱起了他。

“晓蓠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晓蓠满心都是疼,是自责。沉重的愧疚感二度席卷而来,把她压得透不过气。

“嘘,皮皮你不要说话,你流了很多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我知道你很恨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听到我说话……你,你和伊纳尔都因为我站到了你们的对面而生气……我不知道,不知道道歉还有没有用,但是我……我……对不起,皮皮,真的很对不起……”

死死瞅着直插在男孩胸膛的木箭和从洞口不断溢出流失的生命,晓蓠只感觉她整个颅腔都在发酸。

“晓、晓蓠姐姐……别伤心,这点伤没什么大不了……我、我是生气,可是不……我不恨你,就算事情莫名变成现在这样……”

“皮皮,不要说话了好吗……”

看皮皮窒息般出不了声,一会喘过了气却咳出一大口血,晓蓠混乱不已。在没有充足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替他拔箭,只能抱着他的头,干哑地啜泣着。

“晓蓠。”

晓蓠怔了怔,抬起头。因水雾朦胧的视线映入了一张模糊的脸。那双碧蓝眼眸温润如昔。她下意识往下看,银亮的护甲已晕染出一片殷红,来者的手更是。

塔鲁已把箭拔了出来。

“对不起。”带着哭腔,现在的她只知道说这句话。

“别哭。这是你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晓蓠更难过了。

塔鲁籍着剑的支撑,小心地俯下身,伸手拭去女子眼角的湿意。“同样地,这是我们想要的。有没有你,这场仗都会开打,在所难免。”

晓蓠歪着头,困惑地看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生存,你能理解么?”

她无力地摇头。“难道人生来就是为了死去?这算什么道理?”

垂眸看了眼正用哀伤眼神注视着自己,脸色愈渐苍白的男孩,晓蓠复又转向塔鲁。

“为什么要打仗?战争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牺牲?其实是可以和平共享的东西,却非要为了独霸而争得你死我活,直至血流成河也不肯罢休,结果还是有数不尽的人前仆后继,心甘情愿地去赴死?你是皇子,将来可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人,那请你告诉我,这些血腥和杀戮的存在都是为了什么?”

像是感到意外,又像是被难倒了。塔鲁温和的眼眸透出一丝无奈,最后,他仰起脸,柔声说道:“我们都无可避免地被责任束缚吧。”

晓蓠模仿他的动作,怔怔地望向了天空。

“就像天上的云,在很多人的眼里,它是无拘无束,令人向往的。可它并不是真的随心所欲,缘于它被风向束缚着。但这世上却没有一样事物能操纵或者困住流风。饶是我们握紧拳头,它依然能够不着痕迹地溜走。”

清新的山风惬意拂过,塔鲁淡金的短发在灰霾的日光中逸动着,摇曳生机。

“听,风在自由地飞翔,正因为没人能束缚它,我们才如此羡慕,甚至嫉妒。”

可以的话,晓蓠真想忽略自己仍身在战场的事实。

“偏偏我们,谁也不可能成为风。”

相识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日,她却没有认真了解过塔鲁的内心世界。

帝国皇子又如何?风光无限又如何?高处不胜寒。

瞥了眼两方都在地面打得有些筋疲力尽的伊纳尔和图特他们,晓蓠把皮皮轻放在地上,以剑支地爬了起身。站起来后,晓蓠仍得用仰视的角度看向塔鲁。

“我的国家有这样一个创世传说。高高在上的神在造出男人很长一段时间后,男人寂寞难耐,于是向神恳求给他一个伴侣,神思索了一天,隔日祂取了男人的肋骨,用神力造出一个女人。神说,这个女人取自你的肋骨而成,你们同根同源,即使无法同生,死后的灵魂也必定能重新融为一体。在我的故乡,这个传说被用来比喻注定相伴一生的男女始终会走到一起。”

见男子用疑问的目光凝神睇着自己,晓蓠耐心解释道。

“如果我不是你的命中之人,便意味着有其他女子,也许是尤乌赫殿下,作为你的另一半诞生在这个世界,与你相爱和结合。

“我知道你很倔的,不要就这么认输。”映着整个人不比浸过水的莎草纸结实多少的男孩,莹亮的黑眸看不出情绪。

“请照顾好皮皮,”她背过身,开始走远,“谢谢你。”

以及……永别了。

低吼一声,依米奥看也不看身上的剑伤,舞着短刀挡在图特身前。

那个女人果然该死!居然在关键时刻离开了大人身边,以致仓促间只来得及射击敌手的他,眼睁睁看着发狂的敌人挥剑刺中了将军的大腿。

图特试着动了动右手。没有知觉。

他感觉不到手中的剑柄。

刚才为了对伊纳尔实施有效的反击,图特特意露出破绽,冒着大腿被贯穿的危险狠将对手一军。出乎意料的是,由于太过全神贯注,右臂猛一发力,如愿劈中了这位赫梯四皇子的腰部同时,不但撕裂了肩上的伤,还导致胳膊脱了臼。

现在的他根本无法行动自如,更别说应战,就连全身而退都要依靠别人。

然而依米奥身中两剑,熬不了太久。放眼前方的卡叠什之地,明显有几分狼狈的帕拉米苏领着他的骑兵队大挫敌方左翼,虽然并非即时见效,但胜利天平确实一点点向他们倾斜过来。

不过打了接近一个下午,敌我双方都有点体力透支,气势不复交战之初。图特环视了一下周围。果不其然,每个人的动作相较一开始疲软了不少,不管是赫梯士兵,抑或是凯姆特的士兵,都有点小孩子打架的味道。

要加强攻势还是像昨天那样暂时撤兵?正值战局明朗,对他们有利之际?

一声暴喝将图特的神思拽了回来。

“图特大人,请策马离开!这个人太危险了!”紧紧盯着在逼近的伊纳尔,依米奥护着图特一步步往后退。

“不……”

尚未说出完整的话,图特就看到晓蓠提着铁长剑向伊纳尔冲了过去,后者被猝不及防的猛冲撞得连退数步。

何其鲁莽的行为。图特不满地蹙起了眉。

“晓蓠·卡纳冯!你真的要一而再地向我证明你的背叛吗!”

“我不是,我没有!”

她根本来不及辩驳,密集的致命攻击使得晓蓠毫无分心的余地。由于先前的箭伤靠近心脏,又没可能现场包扎,每一步行动都让鲜红的血流失得更多、更快。虚弱的身体很快就不堪重负,三两下劈刺便被卸了武器,强劲的力道将她弹开,脸朝下地趴到了硬邦邦的地上。

“说,是不是打从一开始你就是埃及派来的奸细?”

被剑尖指着,晓蓠除了怒目瞪着伊纳尔,什么都做不了。

“是你杀了沃夫恩的对吧。”

沃夫恩?

“我真不知道我该死的为什么要生气!你哪里值得!假若我当初就反对哥哥,没把你带回哈图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如果你说的是这场战争,它注定是要爆发的,和我丁点关系都没有!再者我不是奸细,除非我太闲了自找麻烦!”

可惜辩解也好怒骂也好,都阻止不了伊纳尔怒火的蔓延。

“你死了就不会再惹麻烦了。”

伊纳尔声音冰冷地低语道。晓蓠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份冰冷,因为剑锋已下移到了她的颈前,现正一点点深入包裹喉咙的皮肤。悲伤凝望着年轻男子狰狞的五官,仿佛他确实对她有着深仇大恨。

突然间,一尾尾拖着耀眼红光的石头划破沉寂的天空,直奔大地。

是流星吗?但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流星,实在是很不寻常,太大,也太近了,而且还在不断变化之中……

不祥的预感打心底腾起。

随着雷霆炸开般的震响,有如10吨□□在身下爆炸的震动连番传来,周边或远或近的人从初见漫天火球的惊疑不定,到暴风雨前的闷雷四起时疯狂逃窜,晓蓠再顾不上自己的命悬一线,高声呼叫起来。

“快逃!是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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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

“北面的天空。”

“你似乎总望着北面。”

快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她有点疲倦地依着图特悄然坐下。

毫无预兆袭来的大规模陨石雨导致广阔战场上死伤无数,原就狼藉不堪的奥伦特河谷左岸,经此一劫更是满目苍夷。

两军主帅毅然下令各退数里,本就被惊吓得慌不择路的士兵顿时仓惶逃命。

随后,回到营地疗伤休息的图特和手下将领收到探子汇报,曾领军阻击米坦尼王子的副帅柯缇娅带着一支兵马五千的后援从右岸杀来,早前留驻对岸的埃及部队现正和他们打得激烈。

每个人都对这个消息感到无比诧异。

经过众人对当前局势的分析,鉴于对方的后援有备而来,他们预留的士兵极可能抵挡不了敌军多长时间。权衡各方利弊,大家一致决定赶在两支敌军夹击,埃及军队退路被阻断前全速退兵方为上策。

即使没有敌军的支援部队,那布满了坑洼的土地也不再适合交战。

当天深夜,趁着深邃夜色,依米奥和以赫塔、帕拉米苏依序带兵撤离驻扎营区。图特同晓蓠由于留守垫后的缘故,在已然惊动对方的情况下,遭到了赫梯后援的先头部队阻拦,曾一度深陷包围圈。幸好帕拉米苏为保险起见途中杀了回来,他们才得以突围而出。

当时场面万分惊险,如今回想起来,晓蓠仍心有余悸。

柯缇娅也在那群人里面吧……

她瞥见自己了吗?有没有带着报沃夫恩之仇的心而来?

思及此,晓蓠不觉畏冷地拢紧透风的斗篷。

“愿你把脸面向北风,坐看数百万年的幸福。”

“嗯?”

图特伸手搂住微颤的晓蓠。“这是迦南地区流传的一句古语,传承自他们从北方迁徙而来的游牧祖先。传说向北而望,但凡看见天空拂动着绿色的风,就能得到至臻的幸福。”

“风的轨迹也能窥见?”晓蓠好笑地问。

图特只是摇头,不置一词。

回想起一天前那些头破血流、尸横遍野的画面,她忽然警醒到一个问题。

埃及和赫梯有过如此大规模的正面鏖战,现实中却不曾出现相关记载的文献和壁画。然而据她所知,以赫塔是明确把这场战役记述下来了的,就算以赫塔出了错,至少还有不苟言笑的潘什。

可唯一能在两国间打响并名传千古的仅有一场卡叠什战役。

那么,是考古学家还没挖掘出对这件大事的记录,抑或是历史上的一个遗漏?又是什么致使这样的差错发生?

晓蓠感到很迷惑。

“为什么许多时候,我们接触到的历史、传说皆与真实事件有不止一点的出入呢?假如历史曾被篡改,篡改它的是统治者的需要,还是人们的意志?”

“人需要信仰,无关对错,只要心灵有了支柱,就无所畏惧。事实上,记录历史的是平民,创造传说的也是平民。不论朝代兴衰与否,如果连自身的精神世界也无法主宰,他们就无法在对所有未知的不安中生存下去。偏偏每个时代,对变迁感受最深的是平民百姓,他们以自己的角度和对事情的判断,用眼睛和耳朵记下发生的一切,只是经过世代留传和不知情者的一番编撰,本就有所谬误的历史,等到了我们面前时往往变得面目全非。”

图特看着照亮空旷原野的夜空,又像看着更远的彼端。

听着他的话,晓蓠想起了《魔戒》的台词。

“倘若无法站稳脚下的路,你就会很快失去自我、失去身处的方向。”

图特点点头,嘴边漾出了一丝会意的笑:“还有信仰,便不会迷失。”

阴云似被陨石雨燃烧殆尽,此刻的夜空恢复了战前的晴朗透澈。满天星星冲他们调皮地眨着眼睛。

晓蓠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道她的前路能否像这清丽的清晨一样,阴霾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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