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就是他和张槐序约定的狩猎时间。
何塞马上就会死,而掌握着几百公斤货源的他,将成为维拉科查的新主人。
到时候一切都会变好。他要请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治好布兰卡的病,并给她以自由的翅膀,让天使一样的布兰卡幸福而快乐地生活。
布兰卡语气低落,她轻声请求:
“?Estás ocupado hoy Si no tienes trabajo, ?puedes quedarte y hablar conmigo”(今天你忙吗?如果没有工作,可不可以留下来和我聊天?)
小利马摇摇头,他抱了抱布兰卡,语气郑重:
“Pronto tendré tiempo para estar contigo todo el tiempo.”(姐姐,很快我就有时间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布兰卡藏住失落,她勉强地笑笑,温柔地表示没有关系。
小利马想到布兰卡毒瘾发作时的痛苦以及脆弱的身体,他只能安慰自己,不管今天成功与否,布兰卡的痛苦都会终结。
即便失败,布兰卡也会和他一起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不用再煎熬着没有希望的未来。
想到这里,小利马放开布兰卡的手,轻声嘱咐:
“Me voy, si te sientes mal, llévate al médico, ?de acuerdo”(我要走了,如果你难受,就叫医生好吗?)
布兰卡点点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小利马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布兰卡一直目送着他,她的神态温柔而安详。
于是他冲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利落地转身离去。
黎麦和张槐序坐在酒店的餐厅里,黎麦心事重重,脸上自然也郁郁不乐。
张槐序担忧地看着黎麦,发现黎麦握住餐刀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赶忙握住她手中的餐刀,稍稍用力扯动了一下。
黎麦抬头,浓淡合宜的眉毛拧了拧:
“怎么了?”
张槐序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口吻委婉:
“再用力,餐刀要掰成鱼钩啦!”
她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最好能钓到鲨鱼。”
虽然嘴上仍语气不好,但黎麦的神色松快了不少。张槐序眉眼缱绻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每一秒的心跳频率都被她的情绪牵动。
仿佛南美洲的大蓝闪蝶轻轻挥动翅膀就在北美洲掀起惊人的风暴骇浪。
但黎麦却没有察觉到这一切,她只是一味地垂怜着雷梅黛丝,想要知道“飞升”背后的真相。
等到来吃晚餐的人逐渐多起来,小利马才随着人群姗姗来迟。
黎麦看着他,还是那样地瘦小,但是穿在身上的卡通人物短衫和黑色长裤都很合身,也很干净。
他的眼睛平静而幽深,让黎麦想到埋藏在地底千年百年的煤块,只要一遇到火就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小利马瞟了一眼在静静看着自己的张槐序,嗤笑:
“哼,现在去找照相机?”
黎麦摇摇头,表情凝重:
“相机先不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利马语气淡淡:
“你想知道什么?”
黎麦的眼神锐利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
“你,布兰卡,你们。”
小利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余光瞄了一眼张槐序,张槐序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跟我来。”
小利马带着黎麦和张槐序来到了利马最大的贫民窟,这里出租车开不进去,只能把他们放在大路旁。
黎麦在路边仰头看向从眼前蔓延到远处山上的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棚房。这些棚房的形态诡异而松散,是用塑料布、广告牌、泡沫板等等材料搭成的一个可以勉强居住的方形建筑。
而连接这一眼望不到边的棚房的通道,是无数条狭窄到几乎仅供单人通过的羊肠小道。
走入里面,一股扑鼻的恶臭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常年在这里发酵,然后被高温蒸发,淋了雨之后又重新发酵。
黎麦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回头看看身后的张槐序,对方的神情关切,反倒询问她有没有问题。
黎麦摇摇头,一边跟着前面的小利马,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
这些棚房或连成一片,如同菌群一样以一种毫无规律的姿态挤在一起,或者松散地稀稀落落,这一块,那一栋。总之,在远处看每一处棚房都很低矮,两层的几乎没有。
但是真正进入里面后,却好像到了一片钢浇铁筑的低矮丛林,黎麦却只能从房顶的缝隙中窥见一线天空。
在这个世界里,灰暗压抑着这些根本禁不住几次风雨的房屋,太阳不是一颗圆,而是一条线。
黎麦抿着嘴,她目光如炬,踏着崎岖的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贫民窟的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