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花镇
2024年4月20日 星期六
啾啾、啾、啾啾啾——!!
窗外的鸟儿在树枝上欢快地叫着,慕乘渊醒来的时候是早上5点25分,离手机定好的闹钟还差5分钟。
昨晚他睡得特别香,接连两天的赶路把他累得不行,一觉睡到自然醒。
洗漱出来后慕乘渊赶紧关掉了一直在循环打铃的闹钟,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服,背起平时出门用的挎包,里面是他常用的视频拍摄工具。
轻轻推开门出去,走廊上静悄悄一片,这个点起床的人很少。
慕乘渊从三楼沿着楼梯下去,整个民宿内部已经看不到慕家老宅的影子了,装修是日系经典的原木风,榻榻米、移门、屏风,还有前院的竹林和惊鹿,在绯花镇一众的老房子里别具一格。
任冬在听到一连串夺命拍门声后,吓得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的房间在前台后侧角落里,上一任民宿老板把那里当仓库,任冬接手后直接改成了自己的卧室。自从七年前爸妈离世撇下他一个人,任冬就喜欢待在小一点的空间里,这样独处时心里不会觉得空落落的。
他给房间里加了张狭小的单人床,一个人睡着正正好,就是翻身的动作如果太大的话有掉下去的风险。
“哎哟——我去!谁大早上的这么没素质!”
任冬揉着摔疼的屁股和大腿,嘴里一顿骂骂咧咧,在地上摸到拖鞋后给自己穿上,撑着床板才从地上站起来去开门。
睡眼惺忪间,面前是慕乘渊那张放大版的帅脸,还带着须后水清爽的味道,“走吧,跑步去!”
“跑你妹!”
任冬甩手就要关门,被慕乘渊一把拦住,偏偏挣脱不开。
“早起锻炼身体,走吧!走吧!”
“我不——”
双方僵持了一会,任冬在慕乘渊的蛮力下最终败下阵来,认命般去洗漱穿衣,哈欠连天中领着慕乘渊往后院走。
“嘿!家人们,早上好!”
慕乘渊举着相机,对着镜头打招呼,“老规矩,一日之计在于晨,让我们从跑步开始美好的一天吧!今天换了个背景,我昨天刚从米兰回来,坐飞机太累了……”
“给大家看一下我所在的地方——绯花镇,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这里有著名的临溪山风景区,是天然的森林氧吧。我小时候的玩伴在这边开了家民宿,今天我们就跟着他一起云参观,感受下漫山花开的绝妙美景吧。”
慕乘渊拿着相机转了一大圈拍全景,任东站在他对面,小心地避过那些自拍镜头。
近距离观察到慕乘渊那被修身运动服包裹住的发达肌肉,线条优美十分流畅。任冬不禁低头看看自己瘦削单薄的身板,还有早起随便抓了几下就出门的头发,乱糟糟得像是随时能孵出个小鸟来,他自发地离慕乘渊更远了一些。
默默地等慕乘渊把话说完,暂时放下身前的相机,任东擦干净自己打呵欠打出来的眼泪,朝他递过去一瓶水,“还没跑呢就说这么多话,不累么?”
慕乘渊笑着接过水,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边喝边摇头,“习惯了,而且我还蛮喜欢隔着屏幕和观众们聊天的。”
任东啧舌,“果然网红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说完还对着慕乘渊竖了个大拇指。
慕乘渊也不谦虚,笑着收下好朋友的夸奖。他将矿泉水夹在腋下,重新举起相机,对着任冬一偏头,“走,我们出发!”
昨日下了一夜大雨,清晨山间的空气分外凉爽。在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中,时不时有水珠从高处的树叶间滴落下来,一路滚进行人的后脖衣领中。
慕乘渊很快就中招了,温热的后背遭冰凉的雨水一激,不由地全身一颤,人也越发的清醒。
曾经的慕家老宅和绯花镇中心隔了一条小马路,在一片矮山坡上,穿过大块的油菜花田,用篱笆隔出了院子。
六年前任冬接手这间改造的民宿时,基本维持了上一任老板的装修布置,只在前后院增添了一些新的花树绿植。
前院种了大批青竹,后院是各种樱花树、桃树、海棠、玉兰等,一眼望去都是粉粉白白的,树枝上还挂满了各色彩带、风铃、明信片,微风吹过铃音清脆,好不浪漫。
后院外有一片密林,里面有条小溪是从临溪山上下来的,按任冬他们当地人的说法,跟着小溪走出密林,再翻过几个小土坡,就可以偷偷溜进临溪山风景区,还不用花门票钱。
慕乘渊并不打算让任冬带着他免费进山,只是小时候山上风景区还没建好,大人们从不让小孩进山里玩,他对这条传说中的小路非常好奇。
小溪的水流很湍急,在晨曦光芒的映照下波光粼粼,慕乘渊兴致勃勃地跑上前,蹲下身伸手进水里捞了几把。
水波清澈见底,他见了心情大好,又低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溪水瞬间驱散了跑步带来的热意,沁人心脾。
相机屏幕上被溅了几滴水,慕乘渊见状赶紧扯住袖子轻轻擦拭。
一阵微风吹过,被冷水刺激过的感官异常敏感,他在周身草木的香气中嗅到了一股腥气,比脚下潮湿泥土的味道更为霸道,强劲得像是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任冬被慕乘渊猛然站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本就跑得比慕乘渊慢,此时的手里正掬着把溪水,冷水脸洗到一半,“你、咋了?”
“我闻到了……”慕乘渊环顾四周,缓缓吐出后半句,“血的味道。”
任冬:??!!
“会不会搞错了?”任冬吐出嘴里的水,说道。
慕乘渊瞥了任冬一眼,“我小时候天天被你们叫狗鼻子,你都忘了?”
任冬“嘿嘿”哂笑了几声,挠挠头,脸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说不定是啥小动物,镇上还有人偶尔来林子里挖捕猎陷阱。”
“去看看再说。”慕乘渊关了相机,寻着血腥味往前走,他才不相信任冬说的打猎之类的鬼话。
慕乘渊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任冬跟上来,便反问说:“就算有野兔山鸡之类的,早些年肯定被抓光了,难道还能剩下?”说完又指了指天空,“喏,还剩下些鸟。”
这下任冬是彻底无话可辩,他安静地跟在慕乘渊后边。两人离开小溪,往旁边树林的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参天大树随处可见,繁枝茂叶完美地遮挡住了阳光的进攻。和林间开阔处明媚的小溪相比,这里就像是偏僻的深山老林,阴暗潮湿压抑,罪恶悄然滋生。
不久慕乘渊停在了一块地势较低的小谷地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前面有几丛新翻出的土堆,底部被雨水冲刷过的地方积了好几滩泥水,里面浑浊不堪。
慕乘渊翕动了几下鼻翼,太阳穴没来由地一跳,他心中顿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刚才起,越往林子深处走,那股血腥味就越浓郁,闻多了他觉得头脑发昏,甚至还有想呕的感觉。
慕乘渊忍着恶心,一把扯起衣袖,把鼻子捂得严严实实,小步地挪到谷地边缘,做了几下心理建设后还是勇敢地探身朝谷底望去。
一看之下连连后退,撞到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任冬身上,在连踩了好几下任冬的脚之后,慕乘渊才终于稳住身形,随后脸色发白地瘫坐在地。
任冬被踩得吱哇乱叫,猛然间看见慕乘渊煞白的一张脸,他也心中发毛,咽了口唾沫问道:“你看到啥了?吓成这样!”
慕乘渊伸手指指前方,示意任冬自己去看,他不发一言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几口。
见慕乘渊双唇紧抿,唇色发白,神色之间多了几分颓然,显然是吓得不轻,任冬没再说话,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
这块小谷地看着倒像是以前镇上几个喜欢打猎的人挖的陷阱,时间久了早已荒废,周围的杂草都有半人高了。
任冬用脚拨开前方纷乱的杂草,鞋底与草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动,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死一般的寂静中,任冬的心跳像刚坐完云霄飞车,骤然加速,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我就看一眼,没事的,天塌下来慕乘渊比我高。”任冬自我安慰道。
他做了一下深呼吸,结果吸上来一口浓重的血腥气,登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缓了片刻任冬怀揣着奔赴战场的决绝,伸长脖子往底下那么一瞅,正好对上下边一双空洞洞的眼睛。
“妈呀——!!”
惨叫声划破天际,惊起林间的数只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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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表妹池薇薇补生日礼物,宋休宁答应在周五放学后带她去看她偶像的芭蕾舞演出,一晚上从C市到S市来回开了将近四小时的车。
在把池薇薇送回家后宋休宁坐在车里想了会,最后转道去了朋友开的酒吧,在吧台边的老位置坐了下来。
调酒师认识他,直接先给他来了杯薄荷伏特加,宋休宁一口气喝完,心中烦躁不减,本打算再续一杯,突然想起些什么,又改换成一杯鲜榨的西柚汁。
清新爽口的汁水混合着柔嫩细碎的果肉,入口丝滑的同时带着淡淡的香气,但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酸涩和微弱的苦味。
宋休宁不怎么能吃酸,他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叹了口气,还是把果汁挪到一边,重新点了杯酒。
暧昧的暖光下,蓝色的液体轻轻摇曳,灯红酒绿中的男女看不清面容,周身环绕的呢喃软语像微风吹拂过心弦,撩拨起心湖之下尘封已久的情丝。
少女的心情非常愉悦,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少年的前方,洁白莹润的双腿在月光下宛如精美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