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上很好玩,风夏和王在野去了男生那边打台球、喝酒比赛,但唐菲妮只是轻轻抿了几口酒,也不玩游戏,起初只当她是对周围人不熟悉放不开,我便陪在她身边。
观察了会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心中一动,从室友那里借来了烟盒。
小巧的银色长方形外盒,打开后两边整齐码放着精致细长的女士香烟,中间还有个小夹层,我从里面拿出一颗胶囊,透明的表皮下有淡黄色液体在流动,乍一看有点像鱼肝油。
“我室友经常在考试前吃它,据说可以短时间内加强记忆力,是她托费城的朋友拿到的上等货。”
头顶的灯光暗了几秒,但我清楚地看见唐菲妮的眼睛在发光,她一把夺过,匆忙就着手里的酒吞了下去。
室友说过,这批药很纯,起效很快,往往一颗就足够了。我为了彻底撬开唐菲妮的嘴,又给了她一颗。
在极致的欢愉与交错的幻觉中,唐菲妮毫不自知地将风夏深埋多年的秘密全部抖了个干净。
但毕竟是她的一面之词,我没有完全相信。
23年初的时候我和风夏一起回国,他被C市大学的音乐学院聘任为教授,我们会定居在这里。
我经朋友介绍推荐,来到一家教育机构做声乐老师。
真好,姜来成为了我的学生。
还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我便偶尔趁着节假日回国,前往绯花镇调查当年的案发地:星月小筑。
这家民宿曾经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其中妻子的名字是风柠歌,是风夏的大堂姐。
18年的时候星月小筑被转手,我前去入住的时候它已经改名为“竹米”,老板也换人了,是个肤色偏深的瘦削男人。
他叫任冬,因为出生在没立春的正月,所以还算冬天。
听打扫的阿姨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几年前他父母跟着旅游团出去玩,不幸遇上山体滑坡,整辆车都给埋了,人一下就没了。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而我在国内也需要一个帮手,任冬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开始从风柠歌这边着手,姜来是她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她的软肋。
姜来很喜欢我,把我当成好朋友来相处,因为她的母亲工作很忙,少有时间陪她,另外她从不在人面前说起她的父亲。
每周五下午5点半放学后她会过来上课,周末两天的课都安排在上午。
19号的周五,7点半下课后我带她去看了她心心念念的电影,观影过程中我们俩都默契地把手机调成静音。电影结束后我打车先送姜来回家,嘱咐她早点睡,随后回到自己家中。
回到家时已经是11点过半,我洗了个澡,喝了杯黑咖啡,整个人神采奕奕的,再次换上衣服出门。
乡下地多人少,许多村子一过晚上8点半,最后一波出来散步的人都回家后,小路和田埂上便再不见一个人影,加上路灯也是要暗不暗的死样,基本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我事先踩过点,下了高架后径直往绯花镇隔壁的小村庄里去,找了块空地,把车停好,又顺着来时的路走回绯花镇。
刻意避开游人多、店铺多、有监控的热闹街道,我绕了一条远路上山。
任冬民宿的后院种了很多树,外面装上了一圈围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座小木屋。
白日里的院子鲜花盛开,清香四溢,风铃叮咚脆响,枝头的明信片随风起舞,文艺情调拉满。到了深夜气温骤降,万籁俱寂,花树变得张牙舞爪,头顶处传来的风铃声也愈发鬼气森森。
我没有开任何照明设备,摸黑翻过篱笆进入后院,猫着腰拨开遮盖在门前的樱花树枝丫,拧动门把手走了进去。
上一任主人把这里当成仓库,除了一些平时用不到的杂物之外,还堆放着前后院所需的各种园艺工具。
任冬接手后基本维持原样,只是多加了一层。
他挖了一个简约的地下室。
我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张小桌边,拉开椅子,掀起下方地板上的毛毯,打开闸门,顺着梯子一路向下。
下面空无一物,落脚的地方还是烂泥地,散发着一股泥土独有的腥味。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需要它的隔音效果好。
清雅一年一度的校庆,去年因为我和风夏刚回国没多久,要忙的事情很多,所以错过了。
今年我决心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争取把当年相关的人都号召到一起。
风夏当了三年的班长,他的同学录里面有班上所有同学的邮箱账号,尽管有些人可能不会再使用学生时代的邮箱,但还有剩下一半的概率,我便拜托国外的朋友帮忙,给几个邮箱都匿名发送了带有恐吓内容的校庆邀请函。
好消息是邮件发送之后起了效果,心中有鬼的人终究抵不过害怕被报复。坏消息是风夏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拧成了一股麻绳,共同进退。
我通过风夏知道了风柠歌的电话和邮箱,同样给她发去了各种带威胁的短信和邮件,但都石沉大海。她和风夏一样,甚至比他还要沉着冷静,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那只能当面威胁了。
在地下室松软潮湿的土壤上,躺着被五花大绑、还在昏迷中的风柠歌。
我大步走上前,抓起一旁的水桶朝她泼了过去……
出门抛尸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之后越来越大,变成了瓢泼大雨。
我记得报纸上说过,哥哥出事的那一晚也下过雨。
雨水真是个好东西,可以冲刷掉现场留下的所有痕迹。
我放下铲子站在雨中,抬头看向天空,雨水用力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混合着我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一同把溅上去的鲜血洗了个干干净净。
其实我本不想杀她的,我只想知道真相,上手段的时候没控制住力道。
我也不怪她拿话激我,让我失控发狂。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回头,我早已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自己心中的兽性。
我知道警方一定会找到我的,我不会逃,也不想逃,我只是想多争取一些时间来完成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