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乔嫣猜得没错,她被抢亲的事情果然早就在村里传开了,今早有一些爱看热闹的村民一路跟着迎亲队伍到了镇里,没曾想正好亲眼目睹了赵弛抢亲那一幕。
乡亲们此时全都挤在夏乔嫣家的院子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今天的事情。
大伙都想知道抢亲的年轻男子究竟是何来头,竟敢当众触陈老板的霉头,让人家下不来台。
要知道,陈老板在莲州也算是个颇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物,再加上当地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在他身上捞到些好处,有了这层关系网,整个莲州几乎没人敢当众与他叫板,跟他过不去。
然而今天人家好不容易大婚,宴席都摆了上百桌,几乎把全莲州有头有脸的人都给请来了,结果却闹了这么一出,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有人义愤填膺,说夏乔嫣不应该跟着赵弛走,毕竟都已经坐上花轿了,哪能说反悔都反悔,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有人阴阳怪气,说赵弛相貌气质看起来不像普通人,应该来头不小,指不定是哪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夏乔嫣母亲俩这下可算是攀上高枝了!
有人则直接劝她们赶紧寻个地方躲些时日,省得那陈老板带人来找麻烦……
大家正说得起劲,夏乔嫣的后舅娘阮氏忽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一只脚刚迈进院子就大呼小叫:“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大家一惊,纷纷朝她望去,阮氏于是把方才看到的一幕添枝插叶地说了出来,末了,还哭天抢地道:“真是家门不幸啊,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侄女,这以后我还怎么见人啊?”
宋氏本就心烦意乱,坐立难安,冷不丁听到这些,她更是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桑菊扶她坐稳,气呼呼转向阮氏道:“大小姐敬你是长辈,这才喊你一声舅娘,可你却在这里无中生有,恶意造谣中伤她人,败坏自家侄女的名声,你可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哎哎哎,你说谁坏到骨子里了?”阮氏肥胖的身躯往前一站,像座小山似的压了过来,她看向宋氏,唇角带着几分轻蔑,“自己不检点还不让人说,这又是何道理?”
“要我说,这陈老板还好没将这招蜂引蝶的小骚货娶进门,若是这亲事成了,那可真真是冬瓜皮做帽子,霉透顶喽……”
有人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替夏乔嫣说道:“喂,我说虎子他娘,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我开玩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开玩笑?”阮氏一听立刻炸了毛,“大家伙若是不信,就跟我到村口去瞧瞧,说不定啊,那马车还在那摇个不停呢……”
“你,你……”宋氏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手指着她颤个不停,忽然两眼一翻,身子就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看到宋氏躺在地上人事不省,桑菊吓坏了,想将对方背回屋里去,奈何气力不够,急得就快要哭出来了。
站在角落里的英子见状本想上前搭把手,不曾想一只脚刚迈出来,就叫身旁抱着孩子的婆母给拉住了:“别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英子犹豫片刻,还是把脚给缩了回去。
宋氏就躺在那里,可往日里那些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老乡们此时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还有几个好事者在阮氏的怂恿下蠢蠢欲动,正摩拳擦掌打算到村口看个究竟。
不料,夏乔嫣却在这时回来了。
见到挤在院中的男女老少全都齐刷刷地朝她望来,夏乔嫣一言未发,只默默地往前走。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打着关心她的名义来看她笑话的,她不想解释,更不想多说什么,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麻脸女人给拦了下来。
麻脸女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哟,我说乔大小姐,你这是干了什么呀,怎么今早才梳得好好的发髻给糟蹋成这副模样?”
夏乔嫣冷眼看她:“你是谁啊,我干了什么,跟你解释得着吗?”
麻脸女人被她呛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正要发作,同样生得五大三粗的老顺婶子走了过来,对着夏乔嫣狠狠地淬了一口唾沫:“当真是不要脸,大白天竟干这种事情,你不怕丢人现眼,我们还怕哩? ”
“污了乡亲们的眼不说,若是这事传了出去,咱们整个宋家岭都得跟着抬不起头!”她继续道,“得亏当初我那侄儿看不上你,要不然,我这张老脸都不知往哪搁?”
说到这里,她仍不解气:“就你这样的,别说每餐要六菜一汤了,就是餐餐剩菜剩饭,也轮不到你吃热乎的……”
“你到底说够了没?”夏乔嫣猜想可能是自己与莫南北在巷子里那亲密的一幕叫哪个多嘴的老乡给瞧见了,索性也就豁出去了,“我干了什么跟你们有关系吗?你们是我什么人,你们管得着吗?”
麻脸女人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啧啧,干出这般恬不知耻的事情,竟还这般理直气壮?难怪会像丧家犬一样被自己的父亲赶出家门……”
“够了,”未等夏乔嫣还口,桑菊已经红着眼眶跑了过来,指着众人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一个个的,把夫人气晕了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把大小姐也逼疯吗,你们这么欺负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什么,母亲气晕了?”夏乔嫣瞳孔一缩,跟着桑菊快步来到宋氏身边。
宋氏双眼紧闭,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而她的身下,是长着青苔的青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