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弱看清了。
他的刀。
谢长厌转过身背着他,提防他抢过去的样子。
江司扬闻到一股刺鼻冲人的味道。
咔嚓咔嚓。
谢长厌嘴里嚼花生米似的,清脆。
江司扬闻出来了。
是姜味。
他正在啃生姜。
原来刚才谢长厌是在用他的刀削生姜。
江司扬:“……”
江司扬:“这就是你的准备?”
谢长厌拍拍脚边的一大口袋,“除了生姜还有辣椒呢。”
“你爱吃这个?”
“辣椒我不爱吃,但是生姜,”谢长厌又是咔嚓两口,“我还挺爱吃的。”
“我第一次见,喜欢吃生姜的人。”
谢长厌笑笑,“我以前也不爱吃。吃了身子热乎乎,避免冻死在这里。”
江司扬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谢长厌啃生姜的声音。
“咔咔”声节奏平缓,在这个不见天地的寂静冰窖里,换个修行者都会毛骨悚然,脑补精怪啃食碎骨的惊悚场面。
谢长厌又抓起一根,诡异得像是在剔除腐肉。
江司扬意识到,谢长厌毫无自觉自己的行为有多怪异。
他开口道:“你对这里很熟悉?”
江司扬的刀好锋利啊,轻易就划破了姜皮,谢长厌想笑出声,江司扬一直在问他问题。
没完没了。
问的都是关于谢长厌的。
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自己被绑到冰窖危在旦夕。
谢长厌不理解,这是与生俱来的自信,还是元家或者别的什么给江司扬的底气。
说实话,他羡慕得有点嫉妒了。
谢长厌心底酸溜溜的,“司徒宇五岁生日那天,我兴冲冲去给他送贺礼。他那时候就脾气不好,总不和我说话,老是和姨娘大吵大闹要把我扔到大街上去,我那时小,不想被送走,所以总寻着机会想去讨好他。”
“他把我的贺礼丢在一边,我问他你不喜欢吗,他说他喜欢别的东西,如果我帮他拿了,他就和我说话。我跟着他一路跑啊跑,远离人群,然后听到‘砰’的一声,眼前都暗下来了。”
“他把我关在了这里。”
“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快冻死过去了,蜷成一团,幸好摸到了一把不知从哪儿来的生姜。可能是某个粗心的厨子落在这里的,边上还有一捆芹菜。我吃完就暖和起来了,被人从冰窖里拉出去了。”
他不想说得太惨,轻松道,“那姜还怪新鲜的,吃起来全是泥土味。”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格外清晰。
谢长厌咬紧下唇,他忽然害怕江司扬说些什么没事的姐夫以后会好的之类安慰话,那可太尴尬了。
他今天说的话够多了。
一和江司扬碰一起,他就好似有说不完的心事。
江司扬是他什么人啊……
江司扬充其量就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小舅子,还是他强贴上去的。
姐夫的心事,听了也只会心底暗暗嘲讽吧。
谢长厌可熟悉了,那些侍女小厮看着他窃窃私语,说来说去无非说谢小公子凄惨可怜,他不想听,鼓起勇气抬头恶狠狠盯住他们,瞧见的仍是一张张俯视的怜悯,仿佛俯视蚂蚁。
你会在意蚂蚁的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