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可知道,本宫要她来公主府上做侍女?”她心知这话是真假参半,但也不好拆破,毕竟自己也没有去后院截人的本事。
屋子里虽然点了碳炉,却因年久失修而有些漏风。徐憬今日穿着仍是洗旧的衣服,布料都有些发白褪色了。
徐憬眉头紧蹙,那副担心的样子倒不像演的,清秀俊逸的脸上平添几分愁容。
长公主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了嘴,才收敛了心思。
“我这妹妹,自小娇生惯养,怕是难当重任。”徐憬边说着,叹息声从未停下,一声接着一声,“…还请公主三思。”
魏长沁听着他推三阻四,却并未将话说死一口否决,倒像是想要提条件。
她没搭腔,让云泉去把马车上备好的礼品拿来,待屋内只剩下彼此后,悠闲地呷了口茶,悠悠开口。
“所以她还不知道,是吗。”
徐憬垂眸看着桌上已经冷了的半盏茶,并没有再顾左右而言他,轻轻“嗯”了一声。
“慕儿犯了家法,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呢,长公主。”
徐憬抬起头,脸上仍是笑着的,恭敬谦和,对她并无半分不敬,“多亏了您的照拂,慕儿才能从那地方全身而退啊。”
魏长沁闻言脸色都没变,只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埋怨嘲讽,和颜悦色地道:“不必客气,我与慕儿投缘,她在就欢喜得很。既然她不便出门,那本宫去见见她倒也无妨。”
说着就想起身,却被徐憬先一步拦了下来。
“内院杂乱,还请公主留步。”
魏长沁早就知道他定会阻拦,因此也并不意外,她也没有真的打算去后院,只是想让他快些将话吐出来。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样,才肯将你妹妹交出来?”
她没耐心陪他在这斡旋,说话多了头疼得很,况且公主府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回去处理,实在没有精力陪他耗着。
徐憬闻言沉默良久,下定决心一般,起身向她行礼:“求公主托庇我兄妹二人。”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如何做得到?”魏长沁没想到他的目的是这个,还以为哥哥已经与他谈妥了条件,颇为意外,言语中尽是推辞。
“公主想要权势,臣能助您。”
徐憬不愿放过机会,死缠烂打,“不论是朝中的消息走向,还是同僚间的风言风语,抑或是前朝后宫的勾缠。公主想听什么,臣便说什么,公主想要什么,臣便做什么。”
这话语气冷静中带着野心勃勃,她深知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徐憬,徐憬……
魏长沁默念着这名字,起身将他扶起:“你这话想必不止对我一人说过吧,莫非没从哥哥那里得到想要的?”
他苦笑着:“大皇子那儿卧虎藏龙,岂是我这种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是十成的真,魏长沁虽然不知道哥哥的家臣有谁,但总归不会少。
“待慕儿养好伤,你亲自送她来公主府当差。”魏长沁一直留意着时间,心说云泉也该回来了,便急着将对话结束,“届时,再从长计议。”
“君子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徐慕不卑不亢,恰如其分,“公主知遇之恩,徐憬没齿难忘。”
云泉领着人回来时,二人已规规矩矩地重新坐好,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切按部就班,徐憬并未过多推拒,毕竟看得出来徐家是当真需要这些东西,只在临别之际给了她下次会面的日期。
也要等到新年之后了。
长公主揉了揉眉心,也是,有什么事情比过年还重要?
冬至过后已有小半月,眨眼间就要到腊月了。
天气冷得人都不敢将手伸出衣服,更别提出门玩乐,魏长沁每天都以陪着云泉为借口,日日夜夜地与她黏在一块,即使看见了孟听寒也装作视而不见。
云泉若是再没反应过来情况,这些年的贴身侍女算是白当了。
她当然不可能帮着孟听寒说话,毕竟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公主府上只有一位主子,这一点她断断不会忘。
魏长沁为了避开孟听寒,深夜里也熬着油灯,替她抄账本。
一开始字写得还算整齐娟秀,写到后边就多了不少涂改痕迹,看得心烦,便偷偷停了抄写,向前翻阅。
字迹工整俊逸,入木三分,她觉得眼熟,皱眉想了许久,记起后立刻将账本合上。
“公主,您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云泉听见动静,抬起了头,“门外有侍女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