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清大摇大摆走上前,微微抬头看着薛子翛:“三弟,二哥听说你醒了有些激动,一时情急,你自然是不会和二哥一般见识,你说对吧。”也不等薛子翛开口,又自顾自说道,“不过,不是我说你,三弟你就是对这些下人太好了,才让他们都不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若是三弟管教不好自己院中的下人,二哥很乐意替你效劳呢。”
薛子清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跪在一旁的泠雨,伸手来回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薛子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走到泠雨身旁将她扶了起来,随手将地上的小石子藏进了袖口。
“我的人,就不劳烦二哥费心了。既然我人,你也已经探望了,不知二哥还有其他吩咐吗?”
薛子清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从他身后走出一个挎着药箱的年迈之人:“这是金陵城中医术拔尖的杜大夫。”薛子清顿了顿,继续道,“杜大夫,劳烦你为舍弟诊一诊脉,看看他前几日因何昏睡不醒,害的大伯母为他担惊受怕,真是不孝。”
薛子翛挑挑眉,心中暗道这薛子清倒是长进了,一上来就把“不孝”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不论什么情况,不孝都是最大的污点。一个人不管取得多么大的成就,只“不孝”二字,便能将一切都摧毁。
薛子翛一脸惶恐摆摆手:“二哥你可别瞎说,我怎会故意昏睡害母亲担心呢。”言语间,她伸出手臂,任由大夫搭上她的腕间。杜大夫捻着胡子,沉吟半晌。
“三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前几日风邪入体,高热不退,方才昏睡不醒。待老夫开一副药,再喝上两日,便可。”杜大夫拱拱手,坐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写起了药方。
泠雨先前早已将笔墨纸砚摆了出来。眼下接过了杜大夫递来的药方,从腰间摸出一粒碎银,恭敬地引着杜大夫离去。
“让二哥失望了。”薛子翛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
“哼。”薛子清拂袖而去。
没走几步,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只听得“哎呀”,薛子清便已经摔倒在地。他回头恶狠狠瞪着薛子翛一眼。
薛子忙连忙往前走两步,作势要去扶起他:“二哥,你还好吗?明日我就让洒扫把院子地面重新修整一遍,也不知偷了什么懒,居然让二哥走平路都摔了腿。”
薛子清直勾勾盯着薛子翛,仿佛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可惜,薛子翛只是满脸的抱歉,眼神清澈,一眼到头。
薛子清推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忍着痛一步一步从薛子翛院中走出。
薛子翛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前世的自己,竟然连这么明显的阴阳怪气都听不出来,还觉得是堂兄们关心自己呢?
“这只是一个开始,二叔,我们走着瞧!”天可怜见,让我重来一次,我必将护住我所在意的,此次孰胜孰败,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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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休息一下吧,这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更何况你眼下还在长身体。”梧桐看着在院中练剑已经两个时辰,还不曾休息的薛子翛,苦口婆心劝道。
自从自家少爷从坠河昏迷中醒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整天缠着夫人让她请人来教授她武艺、读书,每天三更睡五更起,不是看书就是练剑,除了吃饭和洗漱,完全不给自己留任何休息的时间。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夫人也劝过几次,你猜她怎么说。
“正所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我怎么能虚度光阴呢。”薛子翛手中握着书,摇头晃脑道。
梧桐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主子这么好学,自己要是不也多读点书,以后怕是会被嫌弃了。
“筱筱,快来,来歇会。”沈如墨端着甜汤走来,招呼薛子翛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她抽出袖中的手帕,轻柔地擦去薛子翛额间的汗水,止不住的心疼。
原来女儿不学无术,她拼命想要她学,逼着她学,把女儿逼到和自己离心。如今女儿愿意学了,自己想学,她又觉得十分心疼。真是矛盾的很。
薛子翛满脸孺慕仰头看着母亲,笑嘻嘻地说道:“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不累。这些日子,我觉得过得十分充实。我想过了,以前是我不对,不应该和你对着干。我自小没有见过爹,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一定不会害我的。”
薛子翛一把抱住沈如墨的手臂,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蹭了蹭。
管他呢,如今她可是才十二岁,跟母亲亲热一些又有何妨。反正院中也只有林嬷嬷和梧桐母女俩,本就是知情人。
薛子翛十分享受如今和沈如墨亲密的时光,想到曾经她的叛逆,让母亲早生华发,都恨不得回去打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幸好啊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重生一次,自然是万万不能浪费老天给的这次机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个都不能错过全都学起来!
万物皆是虚妄,唯有自身才是真相。
“娘,您平时总待在院中,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找隔壁王夫人、叶夫人打打叶子牌,交流交流感情?”不要总是盯着她休息,浪费时间可是真真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