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个相伴几百年之久的个体消失了一个，另一个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显而易见的是，她得先改变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

没有人会和她相伴在礁石上看星星了，没有人会和她携手管理鲛人族的事务了，也没有人会在她迷茫的时候说一句“别担心，一切有我。”

芹芹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她们是姐妹，又同是背负着鲛人一族使命的存在，就该携手共进。

她生来就是个不聪明的，沧沧的存在弥补了她的这部分，可以后她就得自己琢磨了，她真的能做好吗？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岑悦溪本来在拍着芹芹的背，却被这句自言自语给搞的放下了手。

她轻声细语地问道：“为什么死的要是你？”

……为什么，因为我蠢，不聪明，傻，从小到大都只是依附着沧沧才勉强苟存于世……

“因为她活下来远比我更有用……”

说罢，她低头不语，缓缓推开岑悦溪的手。

听闻这话，岑悦溪舒展着的柳眉微微上扬，她不好开口，毕竟她和这孩子不熟，可这话确是让她一阵恼。

哪有什么配不配活着的，这种心态究竟和谁学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叶韫处理好伤口，走了过来，这也让岑悦溪松了口气，于是她去找纤纤姐，谈心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小韫哥哥吧。

“这是怎么了？”叶韫带着比平时还要温和不少的语调开口。

“如果当时留下来的是我就好了，鲛人族离不开沧沧，我不适合……”

叶韫轻叹一声，走的离她更近了点：“抛开这些后悔、悲伤、愤怒先不谈，为什么你就得对鲛人负责？”

“？……可我是族长，我……”

至于我什么，她竟一时也说不出了。

叶韫慢慢俯下身子半跪，和她平视，四目相对之下，紫色的星辰印入深蓝的海底。

“你首先是自己，再是族长，沧沧在分别前也并没有交代让你好好守护鲛人族。”

面前的鲛人却突然捂住耳朵，她神色变得比之前还要痛苦，甚至不敢直视那灿若星辰的眸光。

“几百年了我都是这样过的，我不能对不起沧沧倾注的心血，我也不能对不起我所背负的使命，我们是龙的眷属，我还得守护好应龙小殿下……”

叶韫没有放过她，继续道：“为什么要自己把枷锁施在身上？”

“我这样说吧，你又怎么不知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你仔细想想，她小时候是怎么样的，现在又是怎么样的？”

“我想说的是，你并没有义务对一个族群负责，你们只不过恰好是比其他鲛人强点罢了。你们更没有义务对龙族负责，你该遵从本心，去做在孩童年纪就想做的事情。”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既然没有人和你说一句辛苦了，那就由我来说吧，这几百年，你们都辛苦了……”

还有半句话，叶韫没说，辛苦你们等我了……

言毕，叶韫抛过一串绳结给她，熟悉的灵力让芹芹下意识紧紧抓住她。

“这是她留给你的，看过你就会想通了，或许还会做出你的抉择。”

叶韫说完这一串长篇大论就没再管这边的事，因为他还有更要紧的事，那就是带着唐朝去找那条龙。

随着灵力的注入，绳结里的画面被打开，映入眼帘的不是沧沧熟悉的面容，而是幼年时她们两人一起在海底畅游的场景。

“姐姐，飞鸟可以触及游鱼，为什么游鱼却不能触碰飞鸟？”

画面中，年长一些的女孩戳了戳有些傻乎乎问出这话的女孩：“鱼离了海面就得缺水而死，鸟在水中待久了也会窒息而死，并不是游鱼不能触碰飞鸟，而是我们两个种族生来就是被划分，不能互相触碰。”

“可我还是想去海面看看，我们是妖，可以修炼成人形一起去陆地！”

“嗯，我也想去……”

画面一变，这次是她们的少女时代，沧沧正在替她擦拭眼泪。

“姐姐，那个银发修士说的是真的，爹爹娘亲都走了，我们该怎么办？”

“以后你当族长，我当副族长，你傻，就好好修炼，不要管族中事务，都交给我，我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

“嗯，好的姐姐，还好有你……”

芹芹看得一阵心痛，如被利刃贯穿，她怎么忘却这些，自己从来就不傻，只是被保护得的太好了。

刺眼的白光闪过，沧沧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是那副冷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