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抱着软乎乎的鹅绒被。点了点头。
霍景盛的生活助理完成一项紧急任务,有重要资料呈递。
他任务特别,霍景盛给予随时汇报的特权,人现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霍景盛时间宝贵,因此下属们向他汇报向来是简单直入、开门见山。
会客厅里坐着三人。特助、司机、和王姨。
王姨在给客人添茶,见霍景盛来了,轻轻地掩门退出。
端正抿茶的助理“噌”一下站起:“霍总,乔远山先生所在院方我已专程前往,沟通接洽完毕。并拿到了乔远山先生的历年病历。至于转院事宜,按流程办理必须请来其监护人乔怀庆共同办理。但…”
他笑了一下:“我没按流程来。”
助理把怀里的文件夹捧给霍景盛:“除汇报外,还有三点向您请示:一、颖县离建京较远,乔远山先生昏睡在床情况特殊,我想申请专机;二、抵京后您的意愿更倾向于住院区还是疗养院;三、我已协同三助整理会诊团名单,会诊时需知会您到场么?”
霍景盛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把陈旧的小刀子,听完仅用半分钟给他指示。
后又给他批了份文件,盖了私章,用于助理以他名义申请专机航道。
助理苦等一小时,面圣半分钟。拿着文件脚底带风地走了。
王司机也起身。他怕霍景盛误会什么,解释道:“不是他越权用我,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出于朋友身份,用我的私家车给他接的机。不是用的公车。”
霍景盛道:“我又没说什么。”
王司机笑了一下:“那我放心了。我也走了。”
他说着,像是注意到霍景盛手里的东西,突然思索起什么:“你怎还留有这么复古的刀子。”
霍景盛看了王司机一眼,像是没理解。
王司机耸了耸肩,讪笑:“都是多少年前流行的款式了。说起来我还买过一把,送一个小孩。我想想,当时我还是你的保镖,跟你出街来着。记不太清了。”
王司机看着霍景盛淡漠的神色,退出房门:“你就更不会有印象了。”
霍景盛看了眼手里的小刀,叠起来又放进了口袋里。
这是没收乔宴的。
哪怕现在的乔宴看上去并没有太强烈的厌世倾向,霍景盛仍要禁止他身边一切危险的东西。
卧室里,乔宴没睡着,但也没有好好欣赏理查德。
乔宴本正沉浸在乐声里的,但没一会儿,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起。安静的环境,铃声更显响亮,吓得乔宴心跳停了一瞬。
乔宴手忙脚乱拿手机,然后他忽然愣住。这并非普通来电,而是一个视频电话。
打视频的人,名叫乔锦途。
乔怀庆偏爱的小儿子,乔宴的弟弟。
乔宴眸光瞬时冰冷,点了拒绝。
但很快,一个语音条发过来,语气抱怨:“接视频,快点,五十块钱你不想要了?”
乔锦途跟乔怀庆不一样。
乔怀庆打电话都是要钱,但乔锦途不打电话,他打视频。一打就给乔宴送钱,一次五十。
乔锦途是美术生,说是打小拿乔宴当惯了模特,画别人效果总打折扣。考试前,就给乔宴打个视频让他写会儿生。
乔宴需要钱,从前乔锦途打,他就接,反正接了什么都不用做。
话不用说,镜头不用看。只需出现在镜头能框到的画面里。他把手机找个地方放下,他可以同时洗衣做饭,做任何事。
一个视频顶多十分钟,对乔宴来说不成影响。
在奶茶店打工的时候,乔宴也接乔锦途的电话,两个电话相当于一个全勤奖呢。
但现在,乔宴不想了。他不需要再赚这种钱。
他要在孩子出生前,跟乔家所有人断了关系,他要他的孩子清白地出生,身上不要缠绕任何无形的网。
于是,乔宴拉黑、删除了乔锦途的联系方式。
然后,他的手机遭到了不同数字的短信轰炸,直接宕机。
乔宴重新开机,短信轰炸的主人像是体贴地预判了他老破手机的窘境,终止了攻击。
乔锦途的来电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乔宴划开:“你再这样我找律师维权。”
乔锦途被逗笑:“有钱请律师你卖身了?建京这种地方,我名校在读都难混,你一来你就赚到钱?你能赚到我当你孙子,除非你告诉我,你被老男人包养。”
乔宴觉得乔锦途话糙理不糙。
他大大方方承认:“嗯,我被老男人包养。”
对面宕机了。
乔宴偷瞟卧室门一眼,决定狐假虎威。
他拿乔怀庆没办法,但对付他的蠢儿子,还是有点力气和手段的。于是他模仿霍景盛沉冷的声线去压低自己声音:“他权势很大,但心眼很小,你给我打视频他会生气,到时候不用你对付我,他都会帮我对付你。你只会短信轰炸,但他真的买得起炸弹。”
乔宴说了两句,竟然有些上瘾。
他的童心像是迟到了十年,突然跃跃欲试地来了,他想起小时候,别人都在吹牛的时候,他根本无牛可吹。
现在好了,他有了自己的牛了。
哪怕只是活动限定,也够过足瘾。
乔宴没发现卧室的门正在被骨节有力的大手徐徐推开。
他劲头上,越说越煞有介事:“老男人很宠我,你想跟我斗,得先问问他。”
“问我什么?”
霍景盛沉稳的声音缓缓及近,乔宴小手一抖,手机坠进棉花糖一样暄软的棉被里,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