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床上的少年依然还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但是呼吸已经变得平静而稳定,显然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红蝶症不可治愈,但是有效的控制病程,用药物建立一定的免疫屏障,虽然根据沙漠的药物物资储备来说有些勉强,但临川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让少年的免疫系统重新开始工作,咳血的症状也已经消失。不过少年什么时候可以苏醒,还是要看少年的意志力。
临川重新检查了少年的体温和口腔中的溃疡情况,少年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溃疡也有一定的消退,看似所有的症状都在昨天夜晚得到了遏制,少年离苏醒也只差最后一步。
可面对少年逐渐痊愈的情况,临川的表情却还是有些凝重。
作为医者,临川对于自己的医术有自信,但绝不是盲目的。少年的红蝶症并不典型,他能用到的药物也不足以让少年恢复的如此之快,如果自己误诊,那么少年现在的平静只会让他越来越心惊。
希望少年能真的苏醒……
临川默默在内心祈祷,无论他在面对安昱时有多么镇定,但那更多是为了稳住安昱,也是为了让小诊所里的孩子们可以无知无觉、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段时光。
他反复的检查着少年的情况,记录着少年的各项身体数据,近乎神经质的盯着少年的手指和眼睛,希望奇迹可以在下一刻展现。
但是直到月亮重新悬挂上夜空,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知无觉。
安昱敲了敲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是来提醒临川晚饭时间的。
阿隼的母亲晚上送来了一碗鲜美的牛肉汤,这是沙漠里极其罕见的菜肴,几乎所有的孩子在闻到那股浓烈的香气时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羡慕的赞叹;而阿隼在一片羡艳的目光中骄傲地挺起胸膛,非常大气地给每个孩子都分享了小小的一勺子——而阿隼的妈妈特别嘱咐了,要给临川和安昱留一些以感谢两位对孩子们的看顾。
于是今天晚上,临川和安昱的晚饭变得特别的香气扑鼻,围坐在里间的小木桌边上,两人就连中午剩下的干面包都意犹未尽的吃完了。
临川在听着安昱分享晚上阿隼和其他孩子分享牛肉汤的场景时,临川打趣着:“如果病人也会想孩子们那样嘴馋就好了,用一碗香喷喷的牛肉汤就可以把他唤醒了也说不定。”
安昱回忆了一下晚上孩子们围着阿隼的场景,抬头看着临川的双眼,有些认真的发问,“需要我问问阿隼还有没有剩下的汤吗?”
临川失笑,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就好了,这样的话世界上也就不需要像他这样的医生,只要有声名远播的大厨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好了;也不会有什么绝症了。人们都能简简单单的被美食治愈。
“不用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临川含笑地看着安昱认真的神情,“如果一切能有那么简单,研究所也不会成立,人类医学也不会不停的发展。”
也许是提到了研究所的关系,临川敏锐的感觉到安昱的手捏紧了筷子,似乎是有些不太愉快。
“你们总是这样吗?”安昱没头没尾的开口,“以研究为名,把痛苦强加在别人的身上。你们得到了发展,而我们承担痛苦?”
临川明白安昱为什么会这样发问,他叹了口气,“人类的发展从来不会以同类作为代价,智者控制下的研究所早就不是人类曾经的研究所了。对于祂们来说,人类也不过时一只只蝼蚁而已。”
“那你们呢?你们曾经不也是用更低级的动物来进行实验,你们和祂们又有多大的差别呢?”安昱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嘲讽临川自以为的“道德底线”同样的脆弱,“更何况,你们不也是研究自己的同类吗?”
临川一时有些哑然。
他以为……
“以为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和外面的孩子们一样,相信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类都是道德高尚、彬彬有礼的所谓的‘绅士’吗?”安昱现在的语气里有不加掩饰的嘲讽,“我承认,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类看上去比历史里的你们要善良正直;但很不幸,我在研究所里呆了太久。”
“即使我对人类的历史一无所知,但是在研究所里有太多人类医学的故事了。”
“被切片的大脑,被不停复制的基因,被投放的病毒……”安昱呢喃着,细数着他曾经的见闻和记忆,“承认吧,你们和祂们并没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