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一夜换一碗炖肉。
李妈妈看着给自己煮粥的白雀,砸了咂嘴,这小东西再贱那渡夜资也不止一碗炖肉,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晚饭时,李妈妈只给了白雀半碗白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今晚去陪几位军爷。
白雀咽下半稠的粥水,隔了很久才点了下头。
李妈妈想着那几个魁梧的军汉,知道白雀今晚要遭罪,于是轻声安慰道:“小雀儿你放心,等妈妈把南馆重新开起来,你就不必接客了,就在厨房做个管事,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李妈妈说得极其动听,白雀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些时日他跟在何医官身边虽然辛苦,见了许多血腥画面,但他却觉得十分安稳,不像从前在南馆那般提心吊胆。
白雀咽下最后一口粥水,斜斜瞥了一眼身旁的丰腴妇人。
他终究逃不出南馆,不能攒钱买一间小屋子,给母亲请个牌位。
刚过一更天,李妈妈便带着白雀出门了。
“小雀儿,今晚…你自己机灵点。”李妈妈拍了拍白雀的背。
白雀点了点头。
走到半道,偶遇几个兵将路过,李妈妈露出谄媚笑容。
白雀本来垂着脑袋,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是恩人!
猛地抬头望去,编成小辫的栗色长发,和自己一样的白肌褐瞳,还有带着温柔笑意的嘴角。
是恩人无误了。
掌心被指甲刮得生疼,擦肩走过几步,白雀咬紧了牙,折回去奔到了荔非颇黎眼前。
“白雀——”
顾不得李妈妈的呵斥,白雀跪在荔非颇黎脚边,“恩人,恩人,求您带我走吧——”
荔非颇黎右手提着灯笼,左手都握紧了剑柄,猛地看清跪在脚边的人,左手才松了剑。
“小兄弟,快起来。”荔非颇黎将人搀起来。
李妈妈上来寒暄几句,拉着白雀就要走,再耽搁就误了那几位军爷的时辰了。
“恩人,求求您,您…买了我吧,我愿为您当牛做马,为奴为婢。”
白雀不停地给荔非颇黎磕头。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南馆有小倌曾一夜侍奉七八个军汉,结果第二天就被蒙了白布,抬出去了。
他同时侍奉两人都够呛,五六日都缓不过来,今夜要同时侍奉五人,如何能保住命。
“我会洗衣做饭,劈柴挑水,我什么都会干,求求您买下我吧,我…我不愿再做那营生了。”
恩人是大将军,大英雄,大好人,给他做奴婢好过在南馆卖皮肉。
他只能搏一搏。
荔非颇黎看着泪眼涟涟的白雀,想到了当年流落镇州的自己,生了恻隐之心。
贱民的日子不好过,何况还是杂种。
那日他救了这孩子一命,今日为何不能再救他出火坑,给他新生。
就像当年阿婆收留自己一样。
“好,我买你。”
白雀闻言喜出望外,当即给荔非颇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颇黎,这千人骑万人跨的玩意儿你也要?”
这声音清亮好听,本该是天籁,此时白雀却觉得是修罗恶语。
白雀循声望去,瞳孔一紧。
是他!
崔璟接过荔非颇黎手中的灯笼,轻飘飘放低了些,灯火摇曳,在白雀脸颊上留下了水波般的灯影。
“颇黎,先不说娼妓污秽,只说心性德行,你这样的老实人若沾上了这种脏东西,只怕以后没了安生日子。”
崔璟抬脚将白雀掀翻在地,语气冷肃:“这小男娼惯会勾引人,前几日还有人为了他闹事,你若买了他回去,只怕会惹一身骚。”
白雀被崔璟一脚挑得背仰在地,心里最后一点火星被崔璟冷如寒霜的话打灭了。
他…果然还是逃不出南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