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间,他眼底的算计与野心昭然若揭,而我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场权谋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晨雾未散时,沐清浅又一次踏入龟兹王宫。老国王枯瘦的手指攥着羊皮地图,浑浊的眼珠里先是闪过惊怒,继而被野心烧得发亮。
沐清浅声音温润:“龟兹王可知,月氏如今三面临敌?鄯善的铁骑、高昌的箭矢,如果再加龟兹精锐……”
老国王捻着银白胡须的手顿住,榻前香炉升起的青烟模糊了他皱纹里的算计。当他重重拍案应允出兵时,城外的胡杨林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沙砾扑在城墙上,发出细碎的哀鸣。
沐清浅从龟兹王的寝宫出来时,指尖沾着龙涎香的余韵。我靠在廊柱旁,看他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拭手指。
“龟兹王答应了?”我捻起他袖口一片草屑。
“不过添了把火。”夜风掀起他的发丝。
沐清浅望着龟兹王城郊野上绵延的营帐轻笑,我想起他案头堆积的西域舆图,那些用朱砂标记的城池、山脉,此刻都成了他棋盘上的弃子。
与此同时,多情山庄的信鸽衔来密函。
沐清浅展开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该回中原了。”
驼队启程那日,龟兹的十万铁骑正朝着月氏边境进发,扬尘蔽日。阿依娜站在城头目送我们,她腹中的孩子已显露出轮廓,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她眼底的迷茫与不安。
归程的驼铃惊起沙丘上的蝎子。中原的秋意漫过玉门关时,西域的战局正如沐清浅在沙盘上推演的那般展开。
月氏的弯刀终究敌不过鄯善的铁骑、高昌的劲弩与龟兹的重甲。商队穿过孔雀河时,正遇上月氏溃兵像潮水般退去。
断矛插在焦土里,旗幡残破如鬼影,有个小兵跪在河边拼命往水囊灌水,铠甲缝隙里还粘着高昌特产的铁蒺藜,残军在荒漠中被追剿至覆灭。
“三方围剿。”沐清浅煮着茶,正往铜壶里扔了颗蜜枣,沸水冲开茶沫,浮起一抹猩红,“赤木和拥兵自重的消息,此刻应该传到鄯善王宫了。”
而鄯善王宫的政变比想象中更快——鄯善王城的宫墙内,赤木和的首级被高悬在城门,他征战归来的军队尚未入城,便被冠以“谋反”的罪名绞杀。
十五王子阿力普踩着兄长的鲜血登上王座,冠冕上的宝石映着满城火光,恍若新王眼中跳动的欲望。
龟兹王在庆功宴上饮下三巡美酒,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银质酒壶。
与此同时,阿依娜在产房里诞下王子的消息传来,整个王宫陷入癫狂的庆贺。
而沐清浅,正将西域战局的密报收起,跳动的火苗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老国王的寿数,怕是撑不到这个小王子成年了。”
而高昌国却在此时悄然隐去锋芒,关闭边境、厉兵秣马,在诸国混战的硝烟中,如蛰伏的毒蛇般暗自生长。
多情山庄的商队依旧低调地往来于丝路,他们的驼铃里藏着高昌的金币,乌孙的宝马,鄯善的兵器,龟兹的香料,还有月氏战败后割让的肥沃草场。
“西域诸国棋局落定了?”我问沐清浅。
他轻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暗潮:“这只是开始,西域这盘棋,不过是热身罢了。”
我望着沐清浅眼底翻涌的野心,忽然明白,这场始于大漠的博弈,从来都只是更大棋局的序章。正如他在西域布下的局,看似尘埃落定,实则暗涌暗藏。
沐清浅突然催马狂奔。热风呼啸中,他唱起荒腔走板的边境民谣,歌词是中原的《鹧鸪天》:
“壮志饥餐胡虏肉……”
小剧场:
阿洛:大漠之行到此为止,我要回中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