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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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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亮,伯都与东燕掌司秦罡便收拾行囊,准备启程赴奉州。温翎执意同行,拍胸道:“此祸因我而起,自当亲手平之。”阿姌挂心古丽娜安危,提裙欲随,却被温鑅一把拉住,他眉间微蹙,低声道:“你莫去添乱,安心留在天霖,我担保她平安归来。”三人不敢耽搁,五次换马,昼夜奔驰,翌日暮色四合,方踏入奉州凭安堂,风尘满面,喘息未定。

堂内,陈儒正急得如热锅蚂蚁,绕室踱步,额上汗珠滚落。见伯都等人推门而入,他猛一抬头,乍惊乍喜:“都尉、二公子,少将军可好?”几句寒暄,温翎直奔主题,秦罡拍他肩,粗声道:“陈兄莫慌,少主已遣我等接应,定护夫人周全。”陈儒闻言,紧绷的面容稍缓,却仍难掩眼中忧色。

夜色渐浓,世子府烛影摇曳。司马彦德又宿于古丽娜房中,然室内无半点旖旎,反透几分诡秘。他仅着一袭薄衫,歪坐床沿,目光痴痴锁住古丽娜手中一枚玉环。

她声如清泉,低吟似咒:“殿下倦矣,梦中自有佳人相伴。”司马彦德眼皮渐沉,昏然入梦,嘴角犹挂一丝笑意。古丽娜轻舒一口气,她走到外室,抱膝倚于贵妃榻,眉如远黛,灰蓝双瞳澄澈如湖,较之阿姌那妖冶惑人的异色,更添北境的静谧深沉。

自从她在平康坊故意为司马彦德献舞,成功被带回府后,这已经第五日了,他日日都要宿在她屋里,还不允许她穿鞋,一屋子都铺着厚重的虎皮,要她光脚踏地,纤尘不染,每每看到他眼中的痴光中,古丽娜都要压抑下恶心,假意对他展笑。

幸而塔利户族的女人自小都习过催眠秘术,才能以催眠术惑其心,司马彦德以为二人已经行过周公之礼,每每醒来只觉春风得意,浑不知未近她身半分。她思绪飘远,担忧陈儒,可世子府守卫森严,她至今未寻得脱身之法。

翌日清晨,古丽娜于廊下缓行,思绪沉沉。忽地,一佝偻婆子迎面撞来,她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跌坐,掌中却被悄然塞入一纸条与一小瓶药。她抬眸欲责,婆子已开口,声音却是少女的铃音:“娘子莫怪,在下是来救娘子出去的,请娘子做好明日出府的准备,必要时可饮下这瓶假死药。”

古丽娜闻言,心头一震,双目微睁。还想再多问几句,只见迎面来个下人,那婆子已佝偻远去,步履蹒跚,开口又哑成老妪声,方才清音似幻。

她握紧纸条,回屋细看,是陈儒笔迹:“激怒世子妃,伺机脱身。”

古丽娜思忖片刻,主动请舞,司马彦德大喜,要于明晚设下盛宴。宴席之上,她腰系塔利户族的勾魂香,此香专惑男子。

她赤足起舞,裙摆翻飞如焰,足音轻叩,艳姿撩人。司马彦德醉态尽显,起身拉她共舞,步履踉跄,笑声粗哑。世子妃柳氏坐于上席,笑意僵在唇角,眼神渐冷。她起身轻挽他臂,柔声道:“殿下醉了,莫伤身子。”司马彦德不耐甩手,掌风扫过,柳氏一个趔趄,踉跄跌坐,满座窃视,她泪光隐现,暗自垂泪起来。

忽地,外头一声清喝刺破喧闹:“兄长若只知沉溺脂粉,燕国何以立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司马彦蓉一身戎装踏入,玄色披风猎猎,英气逼人。她素厌兄长荒淫,眉间冷意如剑,缓步上前,俯身扶起柳氏,轻声道:“嫂嫂莫惊。”随即目光一转,锁住古丽娜,扬手便是一掌,清脆声响回荡席间,古丽娜左颊骤现鲜红掌印。

司马彦蓉冷哼,剑眉微挑,斥道:“贱婢无耻,以色惑主,狐媚乱堂,真乃北境之耻!你这腌臜货色,也配在此献舞糟蹋我燕国门楣?”

司马彦德醉态未消,拍桌欲怒,却被她一眼瞪回,气势顿挫,“你嫁人后便非司马氏,孤的事,轮不到你管!”

司马彦蓉剑眉一挑,手按剑柄,冷笑:“你这废物,才是司马氏之耻。”

兄妹二人都是火爆脾气,刀光剑影间,宴席被砸得杯盘狼藉。此事惊动燕王,连夜将二人召入殿,“啪啪”,又是一人赏一掌,沉声道:“眼下大缙将易主,你等却如此不堪,丢人现眼!”

司马彦蓉低首忍痛,掌印红肿犹存,她却咬牙上前,声若清铁:“父王,你不想我经常给兄长惹麻烦便允我去军中搏个名堂吧。雇佣军团刚成立,我愿意从执戟长开始干起。”

司马劭冷哼一声:“军营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娘去那作甚?女娘就该嫁人,帮我稳住朝堂,别老想着舞刀弄枪!崔氏是大缙的百年望族,士族里谁不敬他们三分?等我登基之后,你就以公主的身份嫁给崔氏家主。年纪是大了点,可年纪大的会疼人!”

司马彦德在旁边冷笑,“整天打扮的半分没有贤德淑女的样子,人家崔氏能看上她?别刚过门就开始守活寡。”

司马劭一根朱笔砸在了儿子身上,他什么秉性当爹的最是清楚,可司马劭就这么一个儿子,打不得也骂不得,他随即目光一转,落在古丽娜身上,语气如冰:“这女人勾引主子,交给柳氏收拾。”

司马彦德醉意未消,闻言不甘。彦蓉侧首瞥他,满目鄙夷,心底却如寒潮翻涌:爹一心要把她嫁给那崔氏老头,那老东西比父王还老,满脸褶子都能夹死苍蝇,哪配得上她满腹韬略?兄长更是烂泥扶不上墙,若这天下真落到这群废物手里,说不定还不如司马炽那狗皇帝强!

柳氏表面柔弱如柳,实则心藏蛇蝎。她把古丽娜拖至内院,笑意森冷:“妹妹这双足生得真是妙极,殿下惦念得紧,姐姐瞧着也欢喜,不如取来珍藏,如何?”

她起身缓步走近,从袖中抽出把短刀,刀刃映着烛火,寒光一闪。

古丽娜心下一凛,知生死悬于一线,却面不改色。她暗自从袖中摸出假死药,借低首掩面之机,悄然吞下,药味苦涩刺喉,她强抑咳意,唇角微颤,抬眸时已是一片平静。她不退反进,缓步靠近柳氏,双瞳灰蓝如湖,深邃似藏暗流,低声道:“姐姐若喜欢,妹妹自当奉上。”

她早将塔利户秘制的迷香藏于袖中,此香无色无味,沾之即晕,已悄然晕染于袖口。她只待靠近柳氏,假意惊慌抬手遮面,广袖轻拂,恰在柳氏鼻尖掠过。柳氏猝不及防,吸入迷香,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未即刻察觉异样。

一枚玉佩从古丽娜手中垂落,在柳氏面前规律地摇摆,口中低吟如水滴幽潭:“你见我气息渐绝,满身恶疮迸裂,血污染地,腐臭扑鼻……”声音柔缓似叹,带着诡秘的节奏,似丝似缕,缠入柳氏耳中,直钻心神。

柳氏神志渐散,她眼前幻象骤现。她心神一震,手指不由松开,目光呆滞,双瞳失焦,似被无形之力拖入深渊。古丽娜趁势低语加深:“你见我魂散魄消,死状惨烈,心中大快,急唤人来,将我尸身丢出府外……”

柳氏喃喃重复她的指令,此时古丽娜发觉假死药起了效果,冷汗浸湿额角,她在气息全无前用最后一丝力气打了个响指。柳氏一瞬间神回意定,她定睛再看,古丽娜已瘫软在地,面色灰败,宛若死尸,脓水混着血淌了一地。

她喘息未定,强撑镇定,高声道:“来人,快来!这狐媚子死了,裹起来丢到府外,别污了这院子!”

世子府外,前后门都蹲了郭尽的人,此刻见后门“吱”一声开了,两个小厮装扮的人抬着个架子出来了,他们以布裹着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里竟是嫌弃,那架子上盖着白布,还耷拉只手出来。

盯梢头子粗溜着上前,点头哈腰地套近乎,“这位小兄弟,可是府里有人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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