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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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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被我领进家门的时候,饭桌边已经加了一张椅子和一双碗筷,我妈看见我们,就开始招呼他过去吃饭。

我爸妈估计也是一把演戏的好手,刚才惋惜的神色全部都一扫而空,像是听不见刚才陈州爸妈吵架的声音似的,泰然自若地给他盛饭夹菜,捎带嘴地问问学习情况。

陈州的兴致并不高,我爸妈说两句,才换回他一句。

我妈对他说:“小州啊,最近学习紧张吗,谢羌这丫头每次回来还要写作业到半夜呢。”

我爸对他说:“学习再紧张也不能不顾身体,你看你瘦的,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叔说,叔给你做。”

“嗯,我知道了,谢谢叔。”陈州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只一味地埋头往嘴里扒饭,我看着他,胸腔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堵的身体的水汽上涌,挣扎着想要挤进眼眶。

那时候的我日子过得还算幸福,以至于常常忘了,很多时候,陈州都是一个人。

听我爸说,陈国涛叔叔和何芳阿姨是相亲认识的,当时家里催的紧,俩人认识没多长时间就匆匆结婚了,再后来就生了陈州,刚开始还好好的,没过几天就吵了起来。

陈州当时还不到两个月,饿的嗷嗷哭也没人管他,他奶奶从乡下来伺候何芳阿姨月子,又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又有了矛盾,老人家只好又回去了。她在的时候,陈州好歹还能喝上点米糊奶粉,她走之后陈州就彻底有上顿没下顿了。

我妈当时跟何芳阿姨前后脚生产,刚成为母亲,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实在不落忍,就让我爸去把陈州也抱来,她奶多,我吃的又少,正好匀出点给陈州。

说起这件事,我爸总免不了对陈国涛叔叔和何芳阿姨有点微词,“都是当爹妈的人了,还没点责任心。”

我和陈州,也是吃同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

这一顿饭他到底是没有吃进去多少,而且只吃米饭,除了我爸妈给他夹过去的菜,再不肯碰其他的一口。吃过饭,我妈让他别走了,今天就在这儿睡下,他却不肯,犟着要回家。

我那时候不懂,明明这里比他家要好的多,至少我的房间听不见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为什么他还非要回去。过了很久以后,那些混沌的情绪才终于拨云见日,它有一个矫情的名字,叫自尊心。

它像一棵用眼泪浇灌生长的藤蔓,蚕食着可怜情绪,慢慢包裹住心脏,然后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我看着陈州离开的背影,闷闷地对我妈说:“陈叔叔和何阿姨怎么这样?”

我妈瞪了我一眼,没回我的话:“不该你管的少管,回你房间睡觉去。”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我想不明白,陈州的爸妈根本不相爱,又怎么会在一起呢。他们不止不相爱,多年的摩擦没有浸润出温情,反而让他们彼此相互憎恨。

我不心疼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想了解他们的痛苦,不想知道何芳阿姨有多么的尽心尽力,陈国涛叔叔有多么努力工作,我甚至有些恨他们,为什么要对不起陈州。为什么要让他遭受这一切。

我想着,窗户处传来的脆响忽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拉开窗帘,掰开被雾气糊满了的玻璃窗,看见了陈州那张被冻得有些通红惨白的脸。

脸颊是红的,嘴唇是白的。

“陈州。”我叫他的名字,手心还带着刚才被窝的热气,用左手摸了摸他的脸,又嫌弃地弹开,“啧,凉死了。”

陈州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

我太了解他了,他想提一些难为情的要求又不好意思开口时就会用这种表情看着你,等你自己发现,或者沉默地走开。当然,这种难为情有时候也只是他认为的难为情。

我大约懂了他想要干什么,于是从地上拿起棉鞋扔出窗外,自己也从被窝里爬起来,从这扇紧挨着床的窗户中跳了出去。

穿上鞋,我和他并肩走在平西的小道上。

平西这些年来的基建做的非常好,尤其是在李思凡一家搬来这里之后,连路灯都比平常亮了几个度,让心怀不轨的人都无处藏身。

炽白的灯光下,我和陈州的影子浓黑又清晰,从这一个路灯下走到那一个路灯下,身影变长,变短,再变长。变浓,变淡,再变浓。他的脸被一圈毛领拢住,我盯着那片深黑,眼睛由于太过干涩从而泛出泪花,紧接着,是喉头的一片酸痛。

“谢羌,你还记得吗,我们俩小时候就喜欢爬这棵树,你还从上面把我踹下来过呢。”

他停在一个大树前,那是一棵据说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大榕树,他的形状太过奇特,以至于小时候的我总是怀疑这下面应该藏着什么武功秘籍,秘密宝藏,或者通向另一个世界的神秘之门。

那时候我也就喜欢带着平西的孩子们来这里玩,陈州还不够格做我的小弟,他话太少了,跟个闷葫芦一样,我们都不愿意和他玩,可他还是雷打不动地追在我屁股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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