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目光落在高座之上的皇帝身上。
皇帝微微靠后,懒懒地倚着椅背,指尖缓缓摩挲着紫檀木扶手,眼神淡漠,深不可测。
那一瞬,柳贵妃的心猛地一沉。
她明白,陛下已然知晓一切。
她垂眸,收敛所有心绪,走至殿中,正欲行礼,却只觉胸口一阵紧缩。
皇帝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寒冰一般沉凝,未有怒斥,未有质问,甚至未有一句问罪之言。
但偏偏是这份沉默,比任何责骂都要令人不安。
空气仿佛被抽离,整个大殿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扑通。”
柳贵妃蓦地跪倒在地,双手交叠于膝前,额头轻触殿中金砖,声音微颤,带着一丝掩不住的哽咽:“臣妾前来请罪……”
殿内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就连皇帝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本料想柳贵妃定会推脱辩解,却没想到她竟这般干脆地主动认罪。
她低垂着头,不去看高座之上的皇帝,也不去看四周暗暗注视着她的天察司首领与内侍,只是静静地跪着。
皇帝淡淡地开口:“何罪之有?”
柳贵妃低着头,声音微微发颤:“臣妾授意宫人将柑橘蜜饯置于长公主席上,本意只是想让长公主身体稍有不适,提前退席。”
皇帝目光瞬间一冷,怒意隐隐浮现:“你竟真敢承认?”
柳贵妃扶着膝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甘:“臣妾想让长公主离席,好由臣妾主持选妃之事。陛下,臣妾身为三皇子的母妃,却对他的婚事毫无置喙之权,这于臣妾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皇帝目光沉沉,紧紧盯着柳贵妃,许久才冷冷开口:“你这话,是在责怪朕吗?”
柳贵妃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急忙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臣妾不敢。可臣妾不过是想要行使一个母亲的权利,这难道也错了吗?”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积压许久的愤怒与委屈,“陛下,您可还记得,上一次三皇子的婚事,臣妾是如何被迫接受的?”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凝滞,仿若空气都已冻结。
皇帝目光微动,深深地凝视着她,久久未曾言语。过了许久,才淡淡说道:“朕不愿再提此事。”
他目光扫过柳贵妃,声音愈发冷冽:“你又是如何知晓,长公主不能食用柑橘的?”
柳贵妃身子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晦涩光芒。
皇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迟疑,目光愈发冰冷刺骨:“太医院的张太医,前几日才为长公主请脉并开了补药。可朕记得,太医院的方子,向来是奏报给朕,你无权过问。”
柳贵妃连忙俯首,语气恭顺:“臣妾不过是听人提及……”
皇帝轻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声音低沉却透着威严:“天察司!”
黑影一闪,天察司暗卫如鬼魅般无声现身,单膝跪地候命。
“彻查太医院,将张太医带去刑部问话!” 皇帝冷冷下令。
柳贵妃指尖猛然收紧,脸色微微泛白。
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沉声道:“贵妃,太医院乃朕的太医院,岂容你私自安插人手?柳琅寰,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柳贵妃低垂着头,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皇帝目光如炬,沉思片刻后,寒声道:“你既已犯下如此大错,便不配再执掌后宫诸事。自今日起,暂停你协理六宫之权,于昭华宫闭门自省,非宣不得踏出宫门半步。何时能思过到位,再做定夺。”
柳贵妃听闻,身子猛地一震,脸上血色尽失。协理六宫之权对她而言至关重要,这一惩处无疑如雷霆重击。她咬着牙,再次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臣妾……谨遵圣命。”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柳贵妃退下,眼中满是失望与决绝。这场宫廷风波,远未平息,而柳贵妃的命运,也在这一刻,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