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养了一只猫,一只蓝猫。
猫舍的人说这种猫好养,适合新手,他就轻信地养了。养了以后,他才发现这只猫脾气坏得很,一言不合就嗷呜一口,啃在他的脚腕上,要么就呜呜地低吼,猝不及防给他梆梆两拳。
可是……
夜深露重的深夜,乐仪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时,那只猫夹着嗓子,轻手轻脚地踩在他的被子上,停在他的胸口望着他时。他觉得,小猫那颗愚蠢的脑袋里,一定长着一种叫爱的情感。
小猫就那样睡在他的胸口。
乐仪也闭上了眼。
猫是独居动物,他也是独居动物。两个独居动物之间相互慰藉,形成他在这座城市的夜晚。
直到那一天。
乐仪轻快地哼着小曲,抱着新买的一箱罐头,打开了门。
从来没想出过门的小猫不知为何那天就那么窜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撇下罐头,回身去找小猫。
可是,楼梯间的灯早就坏了。黑暗里,他甚至没看清猫跑到了哪个方向。
乐仪追出去,在大街上喊猫的名字:“尼采——尼采——”
他的声音在路灯下飘散。
乐仪焦躁地徘徊在可能藏匿小猫的草丛边上,不肯放过一点踪迹。他找遍了周边的每一个角落和绿化带,甚至折回来,把整栋楼都翻了个遍。
夜深了,月亮高悬,像是蔑视他的命运一般嘲笑着他。
连猫也受不了同他在一起时的孤独,去寻找他的自由去了。
他沮丧地在大桥上缓慢地走。
乐仪看着夜色,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母亲离开前的那个夜晚。
她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走进那条河流,又怎么下定决心把自己浸泡在水里的呢?乐仪眺望着黑黑的河流,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母亲。
她对着他悲悯地微笑,伸出了手。
乐仪出神地看着,翻过了栏杆。
“噗通。”
月亮向河里丢了一个包袱。
路人听到动静,惊异地大喊:“有人跳河了!”
再醒来,乐仪躺在一池浅浅的水里,天光灿烂得令眼睛有些不舒服。他抬起手背,遮住了眼,看见池水边,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
那男子微笑,向他伸出了手:
“朋友,既然未死,不如同小道小酌一杯。”
乐仪坐起身,身上的衣服泡透了,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池水潋滟明媚,他仿佛置身于幻境中。他抬头,看向男子:“这里是哪儿?你是谁?”
“这里是珑仙峰,我的住所。小道叶天涯。”
乐仪困惑地蹙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天涯摇摇头:“小道也不知,过来时,阁下已经躺在池水中了。”继而,他又笑,“只是,相逢便是缘,既然求死未死,不如在此重获新生。”
乐仪站起身来,趟着水向岸上走。
“你怎么知道我求死?”
“阁下的眼,至现在也未有求生之志。”叶天涯摇头道。
乐仪默然,又问:“你穿的衣服和我不同。”
“也许我们本是两界之人,”叶天涯微笑,“只是恰好有缘相见。”
乐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云雾缭绕的山峰与池水,片刻后,他问:
“你说……重获新生,怎么重获新生?”
镜花水月池。
“你在怕,”叶天涯笃定,“怕什么?怕那只小狸奴丢下你,一只猫跑了?”
乐仪点点头,落寞道:“我之前的猫,就是因为发情期跑出了家。”
“何不喂猫吃一枚止衍丹?这样便不会有那样的问题。”
乐仪摇摇头,皱起眉,纠结道:“我不想替她做这样的决定。止衍丹一旦吃下,便不会有反悔的机会。只是我认为这样对她好,可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这样。”
“可是,看你先前的样子,似乎给她找个同伴,她也不愿意。”
乐仪沉思:“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何不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叶天涯微笑。
“什么意思?”乐仪怔愣。
“你无法抉择的地方,在于你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倒不如寻个发子,给她开了灵智,叫她自己决定。”
乐仪听着,眼睛愈发地亮。终于,他笑起来,神采飞扬:“对啊!还能这么办!师尊你太厉害了!我这就去找办法给她开灵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