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淡声只觉得一束光短暂地笼着她的头,又很快地散开了。
那光散开以后,她的脑袋像是被清水擦试过一般,耳边仿佛有水波轻轻荡漾的声音。一切都焕然一新。原本笼罩在心头的阴郁,像是拨云见日般地荡散了。
“复杂的恶念……”镜子的她缩了回去,蹙眉,闭着眼,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悲伤、嫉妒、愤懑、不甘……好甘甜的不甘,这是诸多苦楚里难得的甜……”
“你做了什么?”
柳淡声终于能够控制身体,她猛然站起来,瞪着眼睛,“你为什么能够出来?难道恶念够了?”
镜子里的她神秘地摇摇头:“不是的……我一直都可以出去,只是我对外面而言太危险,所以才没有出去过。”
柳淡声恼:“那你为什么碰我的头?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镜子里的她摇摇头,温吞道,“你蹙眉的样子令人悲伤,我想要你快乐一些。”
“谁允许你碰我了?”柳淡声抓狂,“我要是变成那些只会笑不会哭的傻子了怎么办?”
“我很小心了……不会的,只是轻轻地一碰。我攒了很久的力气……来控制的……”
“出问题了怎么办?”柳淡声指责,“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镜子里的她怯怯地低下头:“抱歉。”
清陵外,村落内。
“姐姐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呀?”王香云和一群孩子围在篝火前,她坐在一个矮石头上,亮盈盈的眼被火光照得仿佛在燃烧一样,“这是一个很古老很古老很古老的故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这个天地刚刚初生的时候……”
天与地本是一对姐妹,后来,风将天吹得更高,海压住了地的脊梁。她们就此分别。天因不舍得地,便流下了泪。她流下了一滴清泪和一滴浊泪。
清泪刚强,名为天末。浊泪绵善,名为忏鸣。
天地初分之时,天地间因漆黑而生了百万邪魔。天末便持一把光刃斩杀了这百万邪魔。她的光刃,便化作了太阳。忏鸣为死亡和杀戮而哭泣,用他的泪水化解了邪魔枉死后的怨气。从此,地上便出现了人类。
天末在人类的起源地——集云洞捧出来一颗心脏。这颗心脏化为孩童,名为君莱。
他是人类的全部恶念所生的一个载体。构成他的有两种内容,一种是向内的恶,即悲伤、恸哭、悒郁,这部分构成了他的灵魂;一种是向外的恶,即愤怒、暴躁、伤害,这部分构成了他的躯体。
五百年前,有一个女孩无意中触碰到了君莱的发丝,从此无数的恶意便回响在她的耳侧,仇恨、悒郁化作疼痛紧密地敲打着她的头颅。她在恶意的炙烤中堕入魔身。
她便是后来的魔尊凤羽。
天末为了阻止人间大灾,便投入凡间,化作仙尊弦乐,与其同归于尽。
她的胞弟忏鸣不忍心天末身死,便借助君莱之不死不灭之执念为其重铸仙身,却因此导致她心智混乱,成为灭世大魔,祸害仙界。君莱放大了自己,吞掉了化作大魔的天末,最终结束了这场灾厄。
“这个忏鸣是姐姐的恩人。我呢,原本是天上瑶池边的一颗小小琥珀——就是好看一点的石头,他捡起来我,说‘石头啊石头,你是唯一一块心生悲悯的石头’。”王香云粗着声想象着忏鸣说话的语气,“‘既然如此,你该有你的缘劫’。说着,就把我丢下了凡,然后我就有机会修行成仙啦。”
孩子们听得出神。
“姐姐!你这些故事是谁告诉你的啊?”一个小女孩问,“这些天界的故事,怎么传到凡间来的啊?”
王香云笑道,晃了晃脑袋:“姐姐也不知道,这都是别人告诉我的。姐姐要去清陵,正是为了找一件听说是忏鸣遗落下凡的镜子,叫同悲花镜。只可惜啊——我现在还没找到去清陵的路。”
“我带你去!”一个小男孩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别闹了,阿虎。”小女孩见小男孩不成熟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知道清陵在哪里吧?”她转过头来,认真地对王香云道,“姐姐,我家三叔见识广,他一定知道清陵怎么走,我带你去找他。”
“好啊,谢谢你呀,小云!”王香云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