涑雪和总司陷入了僵持,对视的目光几乎迸射出火花。
“既然阿或没事了,我们就出去了。”原田和平助不由分说把愠怒的总司拉了出去。
“打扰了。”一君歉意地鞠了一躬,又转头对涑雪说,“好好休息。”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河褚原光又来到涑雪的身边,将一袋龙涎香放在她手心,“我得走了,静心修养。”
“你要走了吗?”涑雪忍不住拉住他离去时的一片衣角,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医的目光让她觉得很温暖,像是某种救赎。
“我还会再来的。”河褚原光修长的背影消失在了推拉门之后。涑雪看着他被拉长的影子完全消失,才重新躺回被窝里。
铜盆里的龙涎香还在静静的燃烧,涑雪闭上眼睛,憔悴的脸上露出短暂的安宁,“安,我要再睡一会儿,不要叫醒我。”
安灵为她掖好被子,轻声说:“好,你安心睡吧。”因为他会一直守着你……
三日后,清晨。
“葬礼?谁的。”涑雪一边任由安灵给自己换上繁复的纹付羽织袴,一边问道。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她虽然足不出户,但是一直有十涑给她传递消息。
这一个多月来,新选组发生许多事——新见锦叛逃终于被杀,身患隐疾的芹泽鸭被处决,阿梅那个女人受牵连而死,芹泽一党被肃清,龙之介逃跑行踪不明。以及新选组全员晋升,招收新队士,新屯所正在建造。
“你的身体恢复很快,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安灵为她绑好最后的角带。
“……雪村纲道的线索断了,我需要在这里查查他最后留下的蛛丝马迹。他现在脱离了会津藩的支持,必定需要别的势力做靠山。京都现在暗潮汹涌,各个势力混杂,他左右都需要依仗一方,迟早会出现的……”涑雪欲言又止,“今日,河褚先生……还来么?”
河褚原光在她生病期间每日都来为她复诊,只不过大都是在涑雪昏睡的时间,根本没能好好聊一聊。
“我也不清楚,毕竟他是个游医,每日都东奔西跑的。”安灵端来一面铜镜给涑雪检查衣装。
涑雪看着镜中的自己,细致精美的五官,美中带着虚幻和蛊惑,还有一丝决绝的冷傲,正冷冰冰地目视前方。这就是自己的模样,又仿佛不是。自从那个木头地宫里醒来之后,涑雪就恍惚间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准备好了么?”敲门声传来,门上映出一君瘦长的身影。
涑雪拉开门,迎上久违的黎明。
“走吧,一君。”
葬礼十分隆重,全员端庄肃穆。新选组的人数涨到六十人,人人尾随着芹泽的棺木,几乎承包了一条街。
新选组既悲伤又喜悦,葬礼结束后,涑雪无事可做,打算先回屯所。
“你已经恢复精神了。”他的声音如玉珠落盘,如细雨润物,很难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河褚先生你来了?”涑雪有些惊讶他这个时候出现,今日新选组上下忙碌,没人会注意她房间这个偏僻的角落。
“来和你道别。”他浅浅微笑着,可是涑雪总觉得那微笑与平日所见不太相同。
两人坐在院子,涑雪仰头看着澄澈的、属于深秋的苍茫天空,河褚原光则默默的看着冷清的院子。
“是去远行吗?”涑雪盘坐着,平静地问道。
“身为一名游医,在哪都不能久留。”河褚原光手里捏着一片的树叶把玩,枯黄的树叶在他洁净修长的手指间旋转。
“一直奔波……那不会有疲惫的时候?”涑雪反问。
“自然有……只是像现在这样,就足够缓解了。”河褚蓦然伸手抚摸涑雪的头,那只温柔的手让涑雪无法拒绝,只能温顺地接受。
“你的病源自内心,要想根治还要靠你自己。”他只是轻轻一抚便收回手,他的袖子里总是散发着和龙涎香一样沁鼻的香气。
涑雪忍不住鼓起勇气,认真地问他:“河褚先生行医时应该知道我异于常人,为什么不惊讶呢?”
看着面前有些紧绷的少女,河褚怔了怔,随后莞尔道:“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各样怪异的人。在这个辽阔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他停顿了一下,“相比起那些,你是我的病人,我爱护你是因为你值得。”
涑雪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神奇的男人,他今天确实不一样了。他的眼睛那般纯净高远,宛如要从仙境里倾泻出的瀑布,比往日更多了一丝温度……
她很喜欢他眼中的纯净。
“所以,你一定要变得更加坚强。”就这一句话,拨云雾而晓青天,涑雪压抑着的那些不安和彷徨,都瞬间沉淀了下来。
“谢谢。”涑雪对着河褚原光离开的背影深深鞠躬。
如果下一次还能相见,她一定、一定要达到他所谓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