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剧组还是人性化的计划在春节放三天假,因此过年前的拍摄进度加快,钟令每天累得回到酒店洗完澡倒头就睡,都没心情做那些好梦噩梦。
晚上收工后,何渺给他放好水,水温合适。
钟令让他拿出了一个小型香薰机,放了点香料点上,还摆上了一杯酒和一碟果盘,今天收工早一个小时,还能有时间泡个澡。
“哥你要是有事就打我电话啊,我就在自己房间待着。”何渺说。
钟令摆摆手,走进浴室脱掉衣服,舒舒服服地享受久违的松弛。
他靠在浴缸里,一只手里捏着一杯色相浓烈的红酒,渐渐放空大脑,漫不经心地算着时间。
拍摄已经两个月,只要四个月他就能结束这段难熬的日子。
这段时间他对徐思白的态度已经客气了一些,某件事之后无形中两人之间的隔阂仿佛缩短了不少。
在片场休息间隙徐思白找他说话他也不会避之不及,徐思白偶尔还会让人送点热茶、点心、暖手之类的小东西,钟令照单全收,何渺前几天还意外他和徐导关系怎么突然好了点。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钟令知道没有。
近十年的隔阂如果能在三言两语间冰雪消融,那曾经的决绝痛苦又算什么呢。
至于徐思白和他爸谈了什么,有没有交换什么条件,他不得而知,也没兴趣知道,说到底这是徐思白自愿的,又没人逼他。
长臂一伸他从一旁拿过手机,和徐思白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天中午的时候,徐思白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剧组有两个演员同天生日,打算趁着收工早请大家吃饭一起庆祝一下。
钟令婉拒了,不过让何渺送上两个大红包聊表心意。
其实这两个演员有透过助理邀请过他,导演一般不会多问这些事,但情绪支配一切时再理智的人也会被冲昏头脑。
仿佛想透过一点一滴的言行,逐字逐句剖析,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愉快欣喜与期待。
思绪往前,或许更早一点,从和孙编的那场饭局、他担任这部戏的导演开始,就不是单纯的巧合。
徐思白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但只要他不开那个口,钟令就可以当什么都不懂。
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
他仰起头,久久望着近乎让眼睛刺痛的浴光灯,身旁是香薰机轻微的噪音,混着薄荷味的木质淡香仿佛愈久弥新,连绵不绝地侵入他的鼻尖,将他的四肢百骸熏得发软,还有点滚烫,是热水的缘故。
钟令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为谁喟叹。
人呐,有了一个就想要十个,有个十个就想要一百个,贪得无厌才是本性,徐思白好像也不例外。
如果徐思白看见现在这副模样的他,是会欣然接受还是会觉得恶心。
他喝了两口,唇边浸出一点红色的酒渍,缓缓闭上眼睛。
在温暖的热水、室内不断攀升的温度和舒服愉悦的袅袅香味中安静地沉入了梦乡,好似许多年不敢想的回忆都在转瞬之间一并迸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