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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知己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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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凰回到翰林院时,天色已然西沉,暮色缓缓铺陈,映得翰林院门前的石阶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辉。而赫王府的马车早已候在那里,车帘微卷,露出熟悉的赫王府纹饰。

她步履未停,径直登车,车夫见状,立刻挥鞭驱马,马蹄声清脆地敲击青石板路,稳稳驶向汇香楼。

车厢内,她微阖双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暗藏的信笺,思绪却依旧盘桓在方才的议事之中。

她原以为,这样的机会或许还要再等些时日,却未曾想竟来得如此之快。而这次的机遇,或许便是她三个月后能留在大裕朝堂中的关键一手。

马车一路行过东市,穿越街巷深处的喧嚣与繁华,最终在一座雕梁画栋、灯火璀璨的楼阁前缓缓停下。

车夫低声禀报道:“郡主,汇香楼到了。”

陆凌凰睁开眼眸,轻轻抬手拨开帘幕,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二层高的精雅楼宇,朱漆飞檐之下垂着流苏灯笼,映照得廊柱雕花熠熠生辉。她抬步下车,缓缓走入那层层叠叠的灯影之中。

*

汇香楼,京城最大的酒楼,因选料考究、菜品新鲜,素有“南北风味尽揽,四季佳肴皆尝”之誉。这里的时新小菜、时令果蔬,更是每日一换,若是当季的佳肴不到位,便不敢开门迎客。

而最为出名的,便是桃花酿——此酒酒香清幽,入口微甜,后劲绵长,稍微不慎便会醉倒在这桃花香里。若说京中哪家姑娘们最喜欢的小酌之地,非汇香楼莫属。

陆凌凰才踏入汇香楼,便有小厮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陆编修,林娘子早已备好雅间,等您多时了。”

她本不过是随口应了林相宜的邀约,未曾想对方竟真的备下了席面,倒是有几分诚意。她向小厮点了点头,随他一路上了二楼雅间。

门刚一推开,便见林相宜一袭淡紫罗裙,坐在案前,姿态闲雅,指尖轻拈酒壶,正缓缓斟下一杯桃花酿。见她进门,林相宜眸光微转,唇角一弯,笑吟吟地道:“陆编修果然守信,可若是再晚一步,便要错过这壶上好的桃花酿了。”

陆凌凰失笑,顺势落座,一伸手便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果然是酒香馥郁,微带花香。她晃了晃酒杯,视线落在对面那双含笑的眼眸上:“如此好酒,倒是该先敬林娘子一杯。”

说罢,便见她手腕一转,爽快地一饮而尽。

林相宜见状,眸中笑意更深,似是对她这般干脆的性子颇为满意。林相宜执壶再斟,举杯,与她轻碰一声:“与陆编修共饮。”

杯盏相交,酒液微漾,柔和的烛光映得两人眉目都透出几分悠然。

饮罢,林相宜语调柔和:“陆编修如今可是京城最风光的人,能与陆编修结识,是相宜的福气。”

陆凌凰随手晃了晃袖中那卷被批改得密密麻麻的诏文,眼底浮出几分无奈,苦笑道:“仕途多艰啊。”

她倒也不是刻意抱怨,只是这几日埋首于案牍之中,一纸诏文被时敬宇反复修改,身边还有个沈如初时常明嘲暗讽。原本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可再加上今日在中书省的议事,终究有些身心俱疲。

林相宜见她难得露出几分无奈,忍不住轻笑:“陆编修此言,倒教我想起前几日听人议论,京中不少人都说,陆编修一身傲骨,入仕不过是扬名立世。”

陆凌凰闻言,眉峰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举起酒杯:“若真是扬名立世,那怕是该随林小姐一般,作诗填词,留名千古,而非困在翰林院里抄诏书了。”

林相宜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眸中笑意更深,语调柔和却不失锋芒:“陆编修既知仕途艰难,可知文道亦难?这天下谁不难呢?”

她这一句话,倒让陆凌凰心里微微一动,似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林相宜是户部尚书的掌上明珠,最是通透世故,行事虽张扬,却也不过是世家贵女间常见的潇洒豁达。可此刻听她一言,竟隐隐透着几分不甘。

陆凌凰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然笑道:“林娘子所言极是。”

她这声“极是”,像是随意一应,又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认同。

陆凌凰与林相宜推杯换盏,吟诗作对,好不快活。她素来豪爽,酒量亦是不俗,虽未至酩酊大醉,但也喝了个痛快。

席间,陆凌凰手执酒杯,微微凑近林相宜,眼神微醺,唇角带笑,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道:“我从小便没有闺中姐妹,彼时好生羡慕,如今也算得了位知己。”

林相宜听她这般说,心头微动,轻轻抿了一口酒,微笑道:“陆编修豪爽,相宜也十分敬佩。只是陆编修贵为皇亲,我不过一介臣女,若与陆编修以姐妹相称,怕是多有僭越。”

陆凌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神色坦然:“你我既是知己,便不提那些,你若愿意,唤我平禛即可。”

她说得洒脱至极,毫不顾忌身份之别,林相宜望着她,忽然觉得,京中所传陆凌凰的桀骜不驯或许是真的,但那份真性情,又何尝不让人心生几分敬佩?

林相宜沉吟片刻,微微一笑,举杯轻轻一碰:“如此,那便敬平禛。”

陆凌凰朗声笑道:“敬知己!”

林相宜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目光透过微醺的酒意,落在陆凌凰身上。她斟酌了一瞬,终是笑着问道:“既是知己,那相宜便斗胆一问,平禛如何生出了入仕之心?”

这句话一出,席间一时沉静了些许。

陆凌凰手中酒杯微微一顿,眸色在烛光映照下深了几分。她抬眼望向林相宜,见她神色温和,并无试探之意,便轻轻一笑,像是回忆,又像是在权衡言语。

“你可知,漠燕关战至何种地步?”她声音不急不缓,语调很轻。

林相宜一怔,随即微微蹙眉:“关外之战,京中流传甚少,只知战况吃紧,朝堂之上争论许久,最终还是燕寒王殿下亲自出征,才得以稳住防线。”

陆凌凰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举杯饮尽,嗓音微哑道:“京中贵人只知用军饷做棋,拖延粮草,只为逼燕寒王出征,却不知边疆将士如何赔上性命。”

林相宜心头一震,手中酒杯险些滑落,她缓缓坐直身子,认真地看向陆凌凰,声音也低了几分:“竟是如此……”

陆凌凰饮尽杯中酒,她从不矫饰,向来直率,如今得了这样一位可谈诗论道、可执杯言欢的知己,她知道即使不做解释,相宜也会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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