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皇后与他母亲有旧,派人从八岁教导他成才,做太子伴读。
怪不得他是天然的太子党。
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太子遗孤弘王。
当初见面时,顾维朗可没遮掩要拥立弘王之心。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
好在江明府已到了。
两人下马,凭着控鹤军令牌,顺利入城。
江明府内,更比城郊热闹三分,处处彩旗招展,人头涌涌。
有结伴而行的学子们,说说笑笑。有秋社归宁的妇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了鸡鸭,满脸春风。
路边摊子上多是一些新作的社糕、社酒,还有一些卖的是新葫芦,葫芦肚里盛满了新枣,格外讨喜。
最吸引穆晴眼光的,却是市集口的那株大榕树,上面挂满了各色彩布,迎风轻摆,别有一番趣味。
顾维朗道:“穆兄是想起了啸聚山道观里那许愿的大榕树?”
穆晴一笑:“正是。”
又敛容道:“不知那两位道长有否躲过兵祸。这江北之乱,万不能再临江南了。”
说话间已近饷午,顾维朗挑了一家干净大气的酒楼,要一间雅座。
店家看二人衣着虽是寻常样式,但高个的挺拔英气,旁边的斯文俊逸,一看气度便不是普通人家,便并小二恭敬领了二人到最贵的雅间。
此雅间在二楼,临着开阔的街口,坐在窗边,便可看到街上杂耍表演,十分便当。
顾维朗点了一些时令小菜,便见穆晴望着窗边出神。
说来奇怪,如今置身市井茶坊之间,穿着寻常学子衣裳,女帝的眉眼仿佛在他面前放大了许多倍一般,她的目光流转、嘴角轻牵,都如此清晰,纤毫毕现,简直要扑入眼帘里来。
许是因为离开了朝堂背景,她对他不再是皇城中那个九五之尊、性格乖戾的皇帝,而是一个……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吧。
更奇怪的是,这么久相处下来,他竟觉得女帝其实并无其他贵胄天骄的架子,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平和亲切之感。
一如方才她与那老农对话,也无天子微服私巡的俯视感,而更像是好奇游客与本地人的风俗对答而已。
就仿佛,她从心底里,认为她跟他、跟他们都是平等的。
顾维朗摇摇头,为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一哂。
正好菜也上来了,穆晴见得许多新奇菜色,高兴起来,一样一样尝过去,吃的肚儿圆。
饭后,两人又看了一场社戏,穆晴心里还装了事情,便打算回去了。
“出来已大半日,不好误了顾兄公事。”
顾维朗想起女帝昔日带文武百官一狩猎便是一个月之久,讥讽之语就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来。
罢了,如今女帝经叛军一事,已有高祖当年血性,前事何必再提。
回得营中,却有军士来报:“玉都来了一个自称是总领所军械处的,叫什么童瑾,要见将军。问他是什么公事,他却不肯说清。”
穆晴闻言,一笑:“顾将军,童都知是来找我的,且让他来大帐见我便是。”
顾维朗将手里的社糕往穆晴手中一放,道:“我还有军务要处理,穆兄自便。”
说罢自顾自走开了,脚步带风。
穆晴奇怪,陪自己一趟还委屈上了,早上可不是我先要求去看秋社的。
不及多想,她快步赶往中军大帐,因她盼着收到童瑾消息,已有多时了。
顾维朗巡了一圈大营,又听了副将絮叨昨日大捷的战利品等琐事,觉得莫名有些焦躁,只漫无目的在营内巡查,唬得一干将士打起十二分精神演练。
经过中军大帐,恰碰见女帝正与那童瑾有说有笑地出来。
那日没细看,这童瑾的确眉目清秀,笑起来眼波盈盈的。
顾维朗冷哼一声,心道做刺客的确有些屈才了。
穆晴见到顾维朗,忙招手道:“顾将军,正好你在此,这位是总领所的童都知,你俩已见过的。”
顾维朗斜眼看着,慢慢道:“自然见过,见之难忘。”
童瑾不觉有异,只谨慎行礼。
穆晴摆摆手:“不用这些虚礼了,我们快快出发才是。”
顾维朗道:“穆兄方才还没玩得尽兴?许是顾某招呼不周了。早知有童都知陪同,顾某便不用搁置军务陪驾。”
穆晴皱眉,这顾维朗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谁惹他了。
但她不顾上想这些,因着眼前正有一件大喜事。
“顾将军,今日秋社,正好童都知有一件大贺礼要送与将军,你见了定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