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也很忙,一面安民抚恤,一面关心西南水利之事,江南诸郡的大事还要送奏章来给她过目批示。
如此,两人自泽南城一别,已经多日没有见面了。
穆晴放下蘸满了朱砂墨的毛笔,向后一仰,瘫在雕龙画凤的龙椅上不想动了。
这龙椅还是靖王给自己登基后用的,万没想到,他还没用上,倒用来“孝敬”穆晴了。
不过这龙椅也没那么好坐。穆晴感觉这几日脑力被抽干,如同穿越前的考试周。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活过来几分,便推开窗户。
夏夜风凉,窗外的芭蕉叶轻轻摇曳,将映在上面的月光晃得如同水银般四洒。
穆晴不由想起几日前,她在一株花树旁,借醉,拿激活卡牌做借口,强吻了顾维朗之事来。
她在月光下静静站了一会,做了个决定。
明日便是军务会议,待会议后,她要跟他聊一聊。
穆晴自认是个干净利落之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似乎也不抗拒,那便一五一十说开吧。
次日靖王府议事厅,文官武将分做四列,于堂上议事,顾维朗居首,将近日的军务都汇报分明。
众人又议定了新的北上计划,只待京师那边的传信一到,便配合着三面围堵叛军,争取一鼓作气,平定这祸延三年的乱局。
待散会时,已近饷午,众官告退,女帝清清嗓子,独独留下了顾维朗。
与会的很多官员都在冬社那日见过两人的名场面,如今见了此景,都露出会心一笑,有那大胆的,还转身时趁机对这他挤眉弄眼一番。
顾维朗一派风清气正,对这些小动作视而不见,心跳却暗暗快了起来,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也耐不住轻轻地紧了又紧。
那日他得了巫蛊的线报,担心女帝安危,从城外匆匆赶回,却第一次见到女帝醉酒的姿态。
当时他以为她的怔愣是中了巫蛊,一时冲动,急于查看,动作过于亲昵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越线行为,才让女帝误以为自己……是她的哪位“近臣”。
所以,才有了那个花树下的,轻轻的吻。
可是,也许不是认错了呢。
她又是怎么想的?
当时女帝应是醉了,眼尾有一抹淡淡红晕,双瞳水波潋滟,在月光下如同琥珀美酒,氤氲起香醇酒气,让人看不清楚,只想举杯再尝。
他当时很想问她,是否认得自己是谁。
又怕话一出口,便惊走了这梦境一般的所在。
他一面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一面拿余光留意着众官离去的脚步。
这群人,怎的走得如此拖拖拉拉。
他抬头,只见女帝似乎也有几分紧张,正从主座上缓步走下来。
“顾将军可有时间,到内院一叙?”
他正要答应,忽然听闻殿外张涛去而复返,急急跨入门槛道:“对了,将军,有人报说,北苕有十万紧急军情,要亲自见你才肯说。”
顾维朗凝眉:“是何人?请他进来说话。”
张涛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方重新开口:“是……”
他话没说完,后面又有一通传小兵在殿外:“顾将军,你的未婚妻说有紧急军情要同你讲,在门外候了许久了。”
未婚妻?
穆晴一怔,停下了脚步。
张涛忙推那通传小兵:“什么未婚妻,你别乱说。”
那小兵委屈道:“是她亲口说的。”
“一大早她找到门上,身上没有名帖,只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见将军。我们哪里敢直接引见,便让她有事说事,她急了,便拿出一个鸾鱼玉牌来,说把这个给将军,他自会见她。”
说罢双手递过一个白玉玉牌来,远远便能看出此玉莹润非凡,定是价格不菲。
大历朝,订婚男女需走过三书六礼,方能迎娶。其中纳吉过后,便基本确定了,此时会以刻有双方姓名的鸾鱼玉牌互赠,方能继续余下三礼。
张涛斥那小兵:“我刚才不是说我通传吗,你这么着急忙慌干什么?”
小兵道:“我看各位大人都出来了,也没见到您,她说十万火急,我怕耽误军情。”
顾维朗皱眉:“是段媛?”
张涛点头:“是。不过也不是什么……”
一直沉默的穆晴开口:“既有紧急军情,便快请进来吧。”
那通传小兵领命去了,张涛张嘴欲再补上没说完的话,那根本不是什么未婚妻,婚约早就解除了。回头却见顾维朗冷冷盯了他一眼,只得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