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维朗不一样,他与太子的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从他的角度看,如果不是控鹤军被诬告通敌,太子当时能调动控鹤军勤王,而不是那莽撞的奉天军。控鹤军骁勇善战,非冀北军可比。如果是这样,也许这位帝国的继承人,便不会草草陨落在了金流谷。
控鹤军通敌寮国这一指控,带来的是太子旧案等一系列不堪回首的回忆,触痛了顾维朗内心深处的遗憾、不甘。
所以他明知此时尚无证据或定论,口头的自辨并无任何实际用处,他还是忍不住,向女帝表明了控鹤军绝不可能通敌的态度。
如今叛军仍占着冀北、昆南,朝廷军无法与控鹤军取得联系。若是精通帝王心术之人,或是应顺着他的话,安抚一番,邀买人心,私下再查不,或是敲打几句,观其态度,便也罢了。
穆晴偏偏不是爱说场面话之人。
在她看来,她再相信顾维朗,也不会顺着顾维朗的意志去相信控鹤军上下数万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偏不倚,不做胡乱猜疑,便是尊重事实了。
而她身在西南,与京师隔了数千里,一时也无法查证虚实。
控鹤军因要守住漫长的昆北阵线,编队管理都与普通厢军不同。都虞侯以上的中高级将领,少说也有数十人,还有庞大的军师参谋团,更是无从入手。穆晴即使要查,也暂没有那么多封禅积分可供使用。
她面对顾维朗的自辨,选择了沉默,转而讨论目下可以做到的事情。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解决西南这边的问题,后方稳定后,方能集中力量对付寮国。”
顾维朗沉默点头。
两人复又上马,徐徐往城内走去。
城郊的夏景绿意葱葱,虽简陋,但胜在明快开阔。入城以后,那栉比鳞次的房屋重重叠叠,曲折的小巷藏污纳垢,无数阴谋诡计如同阴沟老鼠一般,在其中穿行。
……
在西岱境内,朝廷军势如破竹。
一方面,顾维朗带的江南军骁勇善战,而西岱兵失了密教信仰后溃败得很快,两者的战斗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另一方面,穆晴将那靖王世子饿上三天后,用“留一条狗命”和一碗热米饭,换来了他的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然后,将他带到西岱那几个仍在负隅顽抗的城门下,便可换来守城将领的弃暗投明。
然而,北苕勾结构屠之事,却不甚顺利。
此前,穆晴着人写了义正辞严、恩威并施的国书,令人带给构屠土司。
那构屠土司糜哈鞑竟连国书也不曾打开,直接命人扔到道旁的猪圈里去了。
他还将那倒霉的信使打了一顿,口出不逊:“北苕的四州十三郡,几百年前本来就是我们构屠族的,先前被你们夺去了,还连我们构屠族都要一并管着。如今你们倒霉了,也该还给我们了。”
“你以为大历还是几十年前的威风模样吗?如今你们竟让个母的来当皇帝,又四下里乱哄哄打来打去,先管好你们自己家的污糟事吧!”
看来是没得谈了。
穆晴摊开舆图,指着构屠境内的库库河,温声问一旁的方玉壶:“方爱卿请看,若这库库河也纳入我们西南水系治理范围内,能不能打一条水路商道?”
……
另一头,构屠土司糜哈鞑也正在和自己的三个头人兄弟在看舆图。
“北苕西边的这两个州,归我。剩下两个,你们三个分了。”
高瘦个子糜库陶躬着背,为难道:“两个州,我们三个人不大好分。这次我们把寨中比车轮高的孩子都带出来了,牺牲可大了,看在我们这么出力的份上……”
糜哈鞑呸了一口:“放屁,那粮食、武器,都是我逼大寰、乌末他们出的,你们就出那么点人,就想分大头?两个州难分是吧?好,那我自己要三个,你们分一个就行了。”
矮胖的糜洛真堆起笑来:“好分,好分,按着那几条河来分界就行了。”
一直沉默的糜坎卓推开舆图,问:“我们也来了北苕好几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糜哈鞑胖胖的身躯往后一仰,将那金丝楠木做的椅子都压得咯吱一声:“急什么,最好没动静呢,等他们两方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来捡便宜。”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小兵叫道:“主子主子,那安王世子带着兵冲到城下来了,说是珞头已经失守了,让主子赶快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