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以为他是赶路辛苦,端详着脸色又不像,心中咯噔一下,想莫非是有坏消息,忙道:“顾将军辛苦,入帐一叙。”
顾维朗这才拱手行礼,挥手让亲兵退下,自己一人进了中军大帐。
穆晴见他脸色严肃,又挥退了从人,便也将账内其余人挥退,只留心腹守在账外十步之外。
“可是有什么坏消息?”穆晴亲自斟了杯茶,递与顾维朗。
顾维朗眼中泛着冷意,也不去接那杯子。
穆晴皱眉:“你受伤了?”
顾维朗终于开口,声音硬冷:“弘王失踪了。”
穆晴一惊:“弘王不是一直在昆北大营吗?”
顾维朗不答,却问了一个令穆晴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李茗儿是不是探事司的人?”
穆晴怔住,她回想了下陆彤给她看过的新探事司名录,并无此人,下意识摇摇头,不解何意。
顾维朗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半个手掌大小,通身象牙底,上面嵌了一行黄金隶书,乃“探事司”三字,做工奢靡精细,一看便是内造之物。
穆晴见了,将原身女帝的记忆细细一翻,果然有此人,是女帝登基后不久入的探事司,她记忆中见过一次,后面便无踪迹了。
“此人确是探事司察子,原隶属京师总部的。”
她话刚出口,却在记忆中看到令她惊诧的一幕。那日李茗儿在皇帝寝宫请示说,穆岭已安排接入弘王府,是否需要设计控制住他。
原身女帝那时半醉半醒,正在扔着琉璃色子玩儿,闻言奇道:“他不过一小孩儿,如何控制?”
李茗儿低声道:“探事司自有特制药物,掺在饮食中,久而久之,一日无陛下之解药,一日不得安宁。”
原身女帝不耐烦听,从桌上随意摸出令牌,扔给她,便令他下去了。
穆晴从原身女帝的记忆中回神,心中一惊,原来还有这样之事,她却从未留意。
她穿越回来之前,女帝有十几年的记忆,信息浩若烟海,若非特意翻找,如此对话几乎不会被注意到。
糟了!
她看向顾维朗,只见对方看着自己神色变化,脸上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
顾维朗喉咙发涩:“陛下方才否认,为何如今见了物证却认了,如此吞吞吐吐,是要遮掩何事?”
穆晴此时百口莫辩:“我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他的确曾向我请示过,但是后来……总之,我并没有命他劫走弘王……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维朗道:“我自护送陛下离京,便与控鹤军断了联系,前几日进了控鹤大营,才得知弘王已失踪数日。”
“控鹤军精锐四出查探,在昆北与冀北交界,擒住了此人。正是这个李茗儿,陛下的探事司察子,设计掳走了弘王。”
“控鹤军用了手段,更从他口中挖出更多的事情来。早年便是他,买通弘王府的奶娘,令她给弘王下迷澄散!”
“弘王当初因叛军离开京师,刚到昆北大营,便哭闹不止,日夜不得安宁,没几日便消瘦下去,几乎水米不进,危在旦夕。”
“幸而照顾他的人冒险往雪山中求得高人医治,方知道弘王在京中很早便被人下了迷澄散,需不时在饮食中掺入解药,稍有几日停止,便要失控。”
“迷澄散乃大内密药,没有陛下的手谕,决计不可能流出。”
“控鹤军审问敌人的手段陛下是知道的,如今李茗儿已供认不韪,都是受陛下之令行此两事。在他的住处,也搜出了内造的迷澄散,已是用了大半。”
顾维朗说到此处,双目沉沉看着女帝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人证、物证俱在,如今臣只想问陛下一句。陛下是否曾下令给李茗儿,给一岁幼儿,下此阴毒之药,一计不成,又令他掳走弘王?”
穆晴脑中嗡的一声,口内发苦:“我确有给过李茗儿令牌,那时……是我错了。但后来,我绝没有令他掳走弘王。”
顾维朗双目流出痛苦之色,不可置信般后退一大步:“果真是陛下让他给弘王下迷澄散?!你既做得出此事,让我如何信你没有掳走弘王?”
穆晴脑中也很乱。
一方面,她并没有翻遍原身女帝的记忆,不能百分百确认的确没有给李茗儿下令或者其他暗示。若是如方才一样,否认以后再查出证据,那她便永远失去了顾维朗的信任。
另一方面,她有心解释那都是原身女帝的所作所为,她在叛军入京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但在弘王失踪的前提下,她用这么耸人听闻之事来为自己脱罪,换成任何衣个正常人都很难相信她。
她上前一步,拉住顾维朗的衣袖:“我现下无论如何解释,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此事确实不是我本意。当务之急,是应尽快找到弘王……”
顾维朗甩开衣袖:“迷澄散,久服令人丧失神智,只知听命,那是何等阴毒之物!太子太子妃以幼子托付给我,而他们两岁的孩童在鬼门关挣扎的时候,我却护着下毒之人重掌军权。”
“若弘王有失,我纵百死,亦不敢下去见太子!”
他说到此处,眼角泛红:“请陛下看在臣被你玩弄股掌之中的份上,告诉臣弘王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