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穆晴听顾维朗说完伏虎军屯田卫所私种大烟的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伏虎军本是宗室子弟直系军队,最为稳定可靠,所以长期固守黑原,守住帝国最核心、最危险的国门。
黑原背后仅仅隔着狭窄的冀北,便到京师了。黑原上尽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并无天险可守,伏虎军硬靠着步步为营的一座座堡垒,抵挡如狼似虎的墨赫族。
若伏虎军出事,则整个大历都将最柔软的腹地暴露在墨赫的铁骑之下。
可偏偏他们沾惹上的是大烟。
大烟的果子收割后,可制成大烟膏,食之令人醉生梦死,丧失理智、沦为禽兽。此物一向是祸国殃民,正常人都避之不及,大历更是深恶痛绝,沾之即为重罪。
若这只是个别军官所为,那不过是治军不严。可若是伏虎军高层甚至都指挥使都陷入此事,那么无异于叛国。
兹事体大,穆晴一行人匆匆用过早膳,便启程下山了。
回到张宅,顾维朗知道张泠说的其中一片私种大烟的田地就在附近,便欲前去亲自一探。
因此次微服前来,为防走漏消息,只带了几百卫队乔装成商队,散落四周,穆晴也不敢擅自行动,只乖乖留在张宅等消息。
趁着无人,她召唤出系统,利落兑换了一张预言家卡牌。
“伏虎军左厢都指挥使,雷越帆。”
“忠。”
紧接着她又查验了伏虎军的两个副指挥使,穆震环和林睿,结果也都是“忠”。
穆晴长吁一口气,心头大石落地。
如此看来,那私种大烟之事,应是个别军官所为。待回了京师后,局势稳定了,便让雷越帆好生查办便是。
待顾维朗勘查回来,姚十娘等也收拾好了行李,一行人便出发回定州。
这一日正路经黑原与冀北交界的槛洲,至晚便在城中歇脚。
穆晴许久没有微服出行,玩心大发,便以考察民情的名义,拉上众人道城中最大的酒楼用膳,还特地要了最靠近舞台的二楼雅间,敞开了窗子便可看到舞台、听楼下的热闹,说要看看舆论如何。
谁知这一考察,便给自己考察出了个麻烦。
槛洲是南来北往咽喉之地,商业特别繁荣,生意人脑子也灵活。城中最大的酒楼槛上槛,效仿了京师最大酒楼的余兴节目,办了一个真人射覆表演来。
只见一个女子上台,明眸皓齿,一身浅绿裙装,打着纸伞,上台吟了两句咏柳诗。
台下便有观众大喊:“我知道,正是蔡司监的次女蔡二小姐,是我们槛洲有名的才女,每次春园诗会,她都是诗魁。”
台上主持便笑着朝那位客人大声唱了个喏,同时送上了一道招牌菜作为彩头。
如此一番,食客们十分踊跃,每上台一个角色,都争先恐后地猜,大多是黑原各州郡有名之士,才子佳人、巨贾优伶皆有。
猜对了便得一道免费招牌菜,猜错了也只哄笑一场,气氛十分热闹。
顾维朗与张泠对此无动于衷,只有姚十娘看得兴致勃勃,高兴处热烈鼓掌。
穆晴也看得十分尽兴,可惜她不大熟悉黑原人士,更高的王公大臣那酒家也不敢胡乱射覆。
最后一个出来的人,穿了一身轻甲,手持长枪,上台先耍了几下枪花,端的是威风凛凛。其人收枪站定,只见剑眉下一双丹凤眼,高挺的鼻子下薄唇轻抿,英气勃勃。
姚十娘“嚯”了一声:“好俊俏的小哥!”
台下同时间响起好几个女子的尖叫声,还有人扔了花束,瓜果上台的。
穆晴瞧着那眉眼,却觉得有几分熟悉,竟在何处见过?
“这一看便知,是伏虎军的林副指挥使!”台下有人喊道。
另一边却有个胖子大嚷:“不像!”
主持人在台上道:“方才这位客官猜中了,正是林睿林副指挥使呢。沈腰潘鬓、长枪银甲,不是伏虎军的玉面将军又是谁?”
胖子满脸通红,不知是醉的还是急的,高声道:“台上这厮太丑了,哪里比得上林将军呢。”
台下更热闹了,有人喊:“这么帅还丑?你猜不出来,便眼红人家的菜肴吧?”也有人起哄说的确不像。
胖子见人反驳,恼了,挥着手嚷嚷:“人家林将军身材比他高、鼻子比他挺、眼睛也比他有神。当年,咱们皇帝陛下也爱慕林将军,早早订了婚要招他做驸马呢,可惜最后没结成婚,还找了个替身小哥在身边呢。”
此话一出,台上主持脸色都白了,此人竟敢大声编排当今陛下,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他这酒楼便不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