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果然是你。方才我在楼下一瞥就认出你了。”
林睿进门便道。他姿态放松,显见是跟女帝十分熟悉,知她是微服出行,也未行大礼,只略略拱手示意。
见过穆晴,他往屋内扫了一圈,穆晃探头探脑想要打招呼,他却只看见了顾维朗,双目专注地看着他:“顾将军,好久不见。”
顾维朗神色淡淡:“林将军。”
穆晃顶着两人间若有若无的电光,上前拱了拱手。林睿这才笑道:“穆晃,你小子怎么也在这里?上次见你还才到我肩膀呢!”
说罢也略拱手,与屋内其他人等一一招呼见礼。
彼此厮见过,穆晴招呼大家复又坐下。
原身女帝的记忆中,穆晴少时与二皇子、林睿等几个算是熟稔,她喜欢狩猎便是跟着他们几个学的。
穆晴怕他看出自己穿越的异样来,只得装熟人一般寒暄:“颖之怎会来了槛洲?”
林睿道:“雷指挥使说叛军虽平,但总有些败兵残将的从冀北逃过来,怕他们生事,便让我巡边看看。瞳瞳过来游猎的?”
穆晴道:“京师未定,我哪有心思游猎,过来是有正事儿。”
林睿定定看了穆晴几眼,看得穆晴发毛,笑道:“是我唐突了,陛下果然越发龙颜威仪,与从前不同了。”
这话听在穆晴耳里,因着她穿越的关系,总觉有几分心虚,忙从记忆中翻找从前与他相处的片段,看看有何纰漏。
听在在座其他人耳里,却是有点怀念从前的调笑意味了。
顾维朗方才稍稍缓和的脸色,此刻又冷了下来。
穆晃眼珠子在几人之间转得快冒烟了。
张泠倒是顾不上他们,只不断往姚十娘碗里夹菜,生怕她腾出嘴来,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所幸姚十娘也只是看到林睿时又惊艳了一下,后面想说点什么,看到张泠无奈的眼神,只得闭嘴吃菜。
席上闲话几句,穆晴想着,伏虎军一正两副指挥使都经系统查验是忠的,如此合当快些请他们查明私种大烟的情况。
于是,她一五一十将一行人所了解到的卫所种植大烟情况说了出来,并请林睿回去禀告雷越帆,好生查实清楚。
林睿闻言,神色一肃,离席站起,拱手行道:“竟有这等事!我明日一早立刻回黑原大营,雷帅定不会轻饶此事。”
穆晴摆摆手:“不必如此,快坐下。我知伏虎军忠心,此事当是底下个别军官所为。黑原苦寒,若军粮有缺,可告知朝廷。”
私藏大烟,等同叛国。女帝如此说,便是给此事定下调子,并不往深了追究伏虎军的忠心问题,只是一个治军不严之罪。
林睿自然懂这是女帝恩宠了,又拱手行了一礼,方又坐下。
穆晴余光看见顾维朗脸色淡淡,侧头往一旁撇了一眼,看似无意,实际上穆晴这些日子的相处早摸清楚了他的脾气,这是又吃醋了。
她抿了抿嘴,夹了一块咕噜肉送到顾维朗碗中:“这个酸酸甜甜的,好吃。”
顾维朗这才把头回转过来,正要夹起来吃,张泠突然道:“蟾光不是不喜欢吃酸的吗?”
顾维朗装没听见,放入口中嚼着吃了,道:“不大酸。”
姚十娘大大咧咧:“我也觉得这咕噜肉好吃,泠郎,也给你一块。”
穆晃见没人给他夹,只得自己夹了一块给林睿。林睿也不搭话,闷头吃了。
众人又闲聊了一盏茶功夫,楼下歌舞演毕,陆续散了。
穆晴因不习惯这黑原的烈酒,喝了两杯便有些上头,两颊飞出红晕来,说话也带了点懒音。顾维朗见了,便要送她回会馆歇息。
临别,林睿请穆晴借一步说话,道:“瞳瞳,当年我不想解职,所以匆匆退婚,因黑原战事紧急,也没当面跟你说明白,你可有恼我?”
穆晴知道他说的是留书退婚之事,道:“自然没有。”
林睿又道:“叛军入京时,我正在黑崖关跟墨赫对战,等消息传来,叛军已盘踞了潭东了,我本想带兵去找你……”
穆晴止住他道:“黑崖关是大历的命门,不要说叛军入京,就算改朝换代,也不能丢了黑崖关。”
林睿忙道:“呸呸呸,什么改朝换代,你也不怕犯忌讳!”
他生得一副翩翩玉面将军的模样,端起架子来还挺能唬人,如今急起来学那街坊大娘“呸呸呸”,一下子鲜活起来,显出几分少年之气。
穆晴忍俊不禁:“我就是皇帝,犯什么忌讳。”
林睿扬起眉毛:“正因为你是皇帝,才担心忌讳啊,若是别人,我管他呢。”又道:“瞳瞳,你果然与以前不同了,你……”
他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来,歪头想了一下,道:“罢了,总之如今朝局复杂,切记万事当心,选皇夫更要带眼识人……”
穆晴听得他说自己与以前不同,心虚退了一步,醉意朦胧间踉跄了一下,林睿见了,便要来扶穆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