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只是向你要个簪子而已,你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给我加什么戏了?”
“啊,我……”池霁有些傻了,“这簪子,它……”
“要或不要之间,或许有第三个选择?”柳静姝抱着手道,“哥,沧珈苜已经没了那么多年了。”
“而我是柳静姝,不是柳寒山、柳淮烛或者池溯中的任何一个,折花作酒和撼林偿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这个朝代再次出现。”
“这簪子于我来说就只是一支簪子,不再是被赋予任何意义的东西。”
“我想要它,仅仅只是因为它是我娘的遗物,仅此而已。”
“哥,我既然叫了你一声‘哥’,那便是把你当作我亲哥,不管你是谁的孩子,谁的义子。”
池霁无言张着嘴,垂下去的嘴角忽然向上一挑,拖长了调子:“啊,是哦——妹妹?”
柳静姝搓了搓胳膊,不太想搭理人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有病,恶心。”
她转身抬手挥了挥:“疫灾严重,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离开这儿。照顾好挽楼,池霁,你已经因为‘胆怯’错过太多了,可不能再不护好人家。”
“你要留在遥安?”
“我还没想过,不过也许是吧?”
“你会死在这儿的!”
柳静姝开了扇,折扇微晃的时候,她侧过了头:“我不会。”
“你有什么把握?”
“一点儿都没有。”她笑,“只是,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老道士总说,我是个福大命大之人,虽然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但我想,福大命大,那总是有人在护着我的吧?”
“我不想离开遥安的,不是因为不怕死,只是因为,我想多看看。”
多看看这世间的潦倒困苦,多看看这天地的不公。
她的脸逐渐又爬上了一点绯红,池霁觉得她大概是被体温烫傻了,说出来的话也不着逻辑的。明知继续待在这儿只有死,还要在这儿?
他刚翘起没多久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快步过去拽她:“今晚跟我们一起离开,回十四洲!”
柳静姝的脑子又开始混沌了,眼皮子变得沉重。折扇抵着自己的额头,她摆了摆手,不让池霁靠近自己:“你别碰到我。”
“我好像,已经中招了。”
池霁抿着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把将人拉近自己:“听话,如今的局面不是仅凭你我就能挽救的,不说你我,或许就连萧吟也没办法。当务之急要紧的不过是自己的命!‘天下’这两个字再重要,难道还能比得过你自己?!”
柳静姝倔脾气上来了,甩开池霁的手,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你别管我,你再管我你也这样了!”
“你要走就快走!遥安都是毒城了,你能早走就早走!”
她好晕,好像有一团火在围着她转,围着她烧。她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叫嚷着要算算,算算、算算……
她的两只手开始掏口袋,晓世宝钱呢?……
啪嗒,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有人在叫她,声音好熟悉。
是……是谁?
她好晕。
“静姝。”好熟悉,好熟悉的声音。
“静姝,你真的不离开吗?”
她费力地睁开眼,孤萤……山?她怎么到了孤萤山了?是那个亭子!她欣喜地向前跑,声音,声音是老道士的吗?
鹰叫声忽然从她的头顶掠过,她抬头,是阿筠!
“臭老道!是你吗?!”她喊。
不远处有一声呵呵笑,她立马向声音来处看去,老者还是同三年前离开时那样,灰扑扑的一身,手里是一把拂尘。
他看着跑过来的少女,没有动作,直到柳静姝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才问:“真的不打算离开吗?”
少女迷迷糊糊的,一时间分不清疏门烟客在问离开哪儿,只知道摇摇头,然后坚定地说:“不离开。”
“好。”
梦境转瞬即逝,她面前忽然又是白雪皑皑,她看见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一枚晓世宝钱。来不及多想,她听见有人喊:“柳静姝!”
有些惊恐,混杂了几分慌张。
那个人又说:“不是,我答应过老爹的啊!我得照顾好你的啊!”
彻底没有意识前,她想:大概、也许,她这条命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