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人躲藏的本事实在太好,这一次他们使了些手段,好不容易才叫人中了计策,挑走了他的一些经脉。所以这次,他们绝不会放过他。
有人举着刀,踢开门进去了。
搏斗声充斥在竹屋的四处,很快,窗户纸上被洒满了鲜血。那一轮鲜血猩红无比,穿过小牧仪面前的竹叶,就这么刺进他的眼里。
他怔住了:“师父……”
而落风居士只是摇了摇头:“不行。”
或以武,或以医,这是落风居士救人的法则,可有些人心病过重,两者都救不了,除非有人能起死回生。
从前的沈牧仪不知道死在竹屋中的那个男人是为什么,可后来的沈牧仪知道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只要是有点脑子,便是都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差错”存在的。
撼林偿花是,如今的他也是。只不过无论如何,他与萧吟之间,好歹还有点儿情分在。
前面的脚步声逐渐缓了下来,他止步在一处池水粼粼的树下,问:“准备好了?”
小姑娘神情桀骜:“当然。”
门,推开了。
主座上坐着的是等候多时的萧吟。
他穿着一身紫色常服,姿态称不上有多端正,只是那股骄矜覆在他身上,倒让这样的姿势也变得不寻常起来。
萧吟方才似乎出了神,几人进来的动静将他惊扰,柳静姝清楚地看见他扣在桌上的手微微一缩,将什么东西盖住了。
他笑说:“你们来了。”
宛如他们三人都是相熟的好友,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领路的那几个人早在开门之后退下了,此刻的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三个。
点满的烛火将墙面照得通红,宫中的陈设让这样的屋子看起来都不显得冷清。
沈牧仪拉着柳静姝行了礼,既然是一场剖心解肚的宴席,该要的礼节自然是一个都不能落下的。
他说:“臣,参见陛下。”
萧吟见俯首于地的沈牧仪,眼眸一瞬间暗了下去,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起来吧,你同柳姑娘皆是卫佑我芦国之功臣,不必如此拘束于繁文缛节里。”
柳静姝扯了扯嘴角,盯着萧吟,像是想要彻底看懂这个位子上的人。
她在沈家时见到沈敛烟的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又跑了出来,她忽然有些想不通,萧吟真的有像传言里说的那样那么喜欢沈敛烟吗?
沈牧仪拉着她一道坐下了。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宴会,没有什么能参照的规格,更像是三两好友的小聚。
萧吟呷了口茶,轻轻飘飘地看了柳静姝一眼,他放下茶杯:“柳姑娘这般盯着朕,可是想同朕讨要奖赏?”
“呵。”柳静姝毫不遮掩地嗤笑了声,“那日将法子给你时我就明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
她上来就撕碎了萧吟试图建立给沈牧仪的疏远,她说:“萧吟,你在不安些什么,我们心知肚明。”
柳静姝灼灼的目光同这方寸里的烛光一样亮,她当然知道这样称呼一国之主,是件令人忌讳的事情,可她在赌。
空气被凝住了,柳静姝放在桌下的手被某个人捉住,然后,攥紧。
她感受到那只手隐约发着一点抖,于是柳静姝侧过头去,果不其然,少年的视线落在他面前的桌上,专注得像是要用眼睛把桌子盯出一个洞来。
她便又去看萧吟。
萧吟也没在看他们这边,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过了一会儿,他无声笑了笑,松了手向后一仰,又看他们:“那你说,我在不安什么。”
“你怕我们。”怕说得不够清楚,柳静姝又指着自己,“但是你最怕我。”
有一盏烛火噼啪了一下,然后灭了。
萧吟曲起了手支在自己的脸上:“你是街巷里四处游走的一个算命的,而我是堂堂一国之主,我怕你们?而且最怕的是你?”
“这讲不通啊,柳姑娘。”
沈牧仪就是在这个时候抬头的,他看着萧吟,如今的萧吟其实和小时候的他样貌没变多少,只是气质变得跟深沉了些。
可小时候的萧吟比起现在来说,还是要更活泼些的,虽不至于到话痨的地步,但比起他来说,确实好多了。
他来做萧吟伴读的这件事,是萧吟指下的。
他忽然也疲了这样的猜忌,耸直的肩膀微微垂了下来,他开口道:“阿吟,我们之间不要这样。”
“那天薛如昇去曲水亭找静姝说什么复国的事,是你授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