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马媒婆,薛文卿一路飞奔进自个宅院,对着坐台阶无聊扣手的贴身小厮望山道:“快去给苏老板送个信,就说我在醉仙阁设宴,邀请苏老板携她夫婿同去。”
“啊?”望山眉眼一耷拉。“公子,苏老板不会去的。”
“那就多磨几次。”
“以前嘴皮子都磨烂了,也不见去。”望山嘟囔着。
薛文卿听见了,眼睛一眯,“那就逼她出来。”
望山更加愁眉苦脸,“公子,我都知道苏老板最不吃硬了。”
薛文卿笑道:“如果不吃,那就说明还不够硬。”
薛文卿示意他附耳过去,望山困惑着照做,听到一半不禁惊道:“不是都说是临城哪家的贵公子么。”
薛文卿拿扇柄一敲望山额头,望山捂着头“哎呦”一声。
“快去!”
“是!”望山接过薛文卿扔来的银子,麻溜地去了。
天色湛蓝,枝叶苍翠,薛文卿缓缓露出笑来。
春桦下了轿,她刚视察完铺子。商行里她主外,十天有九天都会去铺里,与铺里掌柜的关系也是最亲近,有些新来掌柜没见过苏顷,但绝对所有人都见过她,也都会尊称她一声“小老板”。
春芸则负责跟苏顷见客,虽然不能跟在苏顷身边让春桦一度有些郁闷,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比起与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还是喜欢去溜达同铺子掌柜喝酒吃肉。
她今日心情不错,奈何这心情在看见薛望山时烟消云散,“薛望山!”春桦叉腰瞪圆了一双杏眼。“你又来干嘛!”
薛望山本想着去与春芸说,没想到好死不死撞到他不想见的春桦,是左躲不是右躲也不是,强颜欢笑道:“春桦姐姐刚巡完铺子吧,辛苦辛苦,我家公子想邀你家老板去醉仙阁聚聚,还有你家新过门的相公。”
“呵,真是厚脸皮的,那就再去和你家公子说,我家老板没空!”
“这……哪天有空也行。”
“没空就没空!哪年哪月哪日都没空!你莫再磨人,小心我再把你揍跑!”
“好姐姐,你就传句话,要不我家公子可不会善罢甘休,我可提醒你了。”
“提醒你个奶奶腿!”春桦从轿中摸出一根粗棍来,“你滚不滚!”
薛望山可不想挨棍棒,脚底一抹油就跑了。
春桦把棍子扔回轿里,“哼!”
苏宅,正厅。
苏顷斜着身子坐在一把整梨木制成的官帽椅中,对着看银灿灿银子山入迷的赵霁道:“你眼睛还好么。”
赵霁眼不离银,道:“苏老板,真的这些都要搬进我屋里?”
苏顷好笑道:“还以为你不爱财呢。”
赵霁解释:“只是碰不得,不代表不爱。”
这句话,苏顷很难不赞同。
春桦一进厅,撞到被照耀的银灿灿的山堆,被刺个正着,捂着眼大喊:“我的眼睛!谁啊,放银子在这儿,毛病啊!”
苏顷:“……”
赵霁诚实道:“是苏老板放的。”
“啊?”春桦睁开眼,不解问:“老板,你为什么要把银子堆在这里?”
她还以为苏顷调银子是要购置物什。
苏顷手一指,春桦这才看见银山后面的赵霁。
“自是给他看的。”
春桦怒道:“就知道又是你,找麻烦找个没完!”
赵霁被说得莫名其妙。“又我?”
“好了好了!”见春桦开始叉腰,苏顷忙道:“有何事?”
春桦瞪了赵霁一眼,这才说,“薛望山来了,估摸又是薛家公子要邀约你去哪,被我打走了。”
苏顷称赞道:“干得漂亮。”
春桦得意一笑,走之前不忘瞪了一眼赵霁。
赵霁无奈叹气。
“春桦不是个轻易转变印象的姑娘,她若是第一眼喜欢你,便会一直喜欢你,若是第一眼不喜欢你,那你就要日日受她白眼。”
“怪我。”赵霁认栽,“但是刚刚说得那个薛望山是不是薛文卿的贴身小厮。”
苏顷有些意外,“你还知道他家的事?”
说起这个赵霁就来劲了。
“我还知道薛文卿和薛老爷不和,总是流连醉仙阁,他有个大哥大他八岁,在京为官。薛老爷想彻底弃商从政,奈何自己没做到,想让儿子继续,他大哥最开始是买来的官,后来居然被兵部侍郎的女儿看上了,半入赘似地进去,他老丈人就给他找了个别的油水厚的官当了,已有十年未曾回过冀州城了。”
他哗啦啦说了一堆八卦,抬头见苏顷诡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这都哪听来的。”
“城西馄饨摊,以前同工友一起,那人多口杂,没有你打听不到的消息。”
他说完,末了补充一句。“而且馄饨也好吃。”
苏顷笑道:“消息可保真?”
“通常是保真的,但难免有人添油加醋。”
“正常。”
苏顷坐椅子坐累了,起身与赵霁一同坐在银子堆边,随手拿了一个银锭把玩。
“那他们有说我什么?”
赵霁顿住,想了想道:“说你出身贫苦,却依靠自己打了个翻身仗。”
“还有呢。”
“说你雷霆手段,生意场上大杀四方。”
苏顷盯他片刻,突然挨近,轻声道:“还有呢?”
赵霁心头微颤,“还说你跟薛文卿不对付。”
苏顷笑眼盯他片刻,道:“倒也没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