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才的邀约你为何不去。”
苏顷将银锭扔回银子堆。“自然是不想去,他找我没什么正经事,而且我猜他这次邀约的目的九成九不在我。”
她双手驻在身后,仰着头。
赵霁忽然想到新婚夜她半阖着眼的一幕,还有那嫣红的唇瓣。
他强行收回注意力,问:“那还能在谁?”
苏顷偏头看他。
“我?”赵霁指着自己。“我有什么好看的。”
苏顷神秘坏笑,“说不定他对你很感兴趣,你可要小心着点了,夫君。”
说罢拍拍赵霁肩膀,起身走了。
赵霁哆嗦一下,浑身发凉。
三日间薛望山来了三次,次次都被打发走。
于是第四日,出事了。
短短半天内,全冀州城都知道苏老板的夫君是个穷叫花子,还是个犯了事的穷叫花子。说他是外城乡下来的,不良前科数目如山,偷摸抢骗无恶不作,瞧见苏顷有钱,冲撞勾引,苏顷被迷得五迷三道,为其花钱如流水,成亲是由于二人巫山云雨,不小心有了种。
“真是有鼻子有眼,说得我都信了。”苏顷坐在太师椅内,指尖轻挑额前发丝,悠哉悠哉地听完春桦的复述。
“我今日巡铺子,那这个掌柜都问我是否确有其事。我对他们又一顿骂,那些散播谣言的王八羔子,想借此动摇我行军心,真是可恨得天打雷劈!”
“莫慌。”苏顷依旧悠哉悠哉。
春桦皱眉,“不慌是不慌,但也不能不着急啊。”
坐在她身旁的春芸幽幽开口:“你跟了三年,你可知在你来之前,老板听到的比这还要难听百倍。那会,三月一小谣,五月一大谣。”
“啊……”春桦看向苏顷。“我不知道……”
苏顷笑,“这说明你是个福星,来了就再没听过我的谣言。”
“那不公平!”春桦红了眼眶,一面是想到苏顷以往的处境心疼,一面又是因此事郁愤未消。“世上经商千千万,为何就逮着老板做文章,根本就是欺负你是女人!”
“不是欺负,是害怕。”苏顷神态倨傲。
“本应匍匐在他们脚下的人突然站起,还站的比他们都要高,于是他们不甘,他们愤恨,觉得这世间一个男人如何敌不过一个女人,他们忘了,这其实与性别无关,只与头脑能力有关,他们不想承认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平庸与失败,于是把你的成功渲染成别的原因,企图扯你下来。”
这么多话喉咙都干了,她呷了口热茶润润嗓,目光落在自己白净的手背。
话说成亲这些天以来,那些家常便饭般的受伤好似一下蒸发,她已经多日不曾磕了碰了,也不见血了。
苏顷心里舒坦,这再次印证她嫁对了人。
春桦沉叹一声,就在这时,赵霁推门而入,“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春桦眉头吊起,“你居然敢偷听!你……”
春芸以眼神制止她,春桦虽不满,还是噤了声。
赵霁看向苏顷,“我是过来找你凑巧听到的。这件事,真的不需要处理么。”
苏顷问他:“你想怎么处理。”
“我想流言不可控,你越捂着他们嘴,反而传得越凶,而且大家根本不在乎真相,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去解决流言的源头。薛文卿三日邀请被拒,第四日就流言便爆发,很有可能源头就是他。”
春芸默默听着,她见苏顷听得认真,眼里浮现笑意。
春桦冷哼。“这还用可能么,如此显而易见,根本就是他才对。”
“非也。”春芸插话道:“以往也有拿别人打幌子的情况发生,再者,薛文卿先前邀约十之有九被拒,也未曾搞手段,怎得这次就急了?而且他家大业大,不至于与我们走到这一步才是。”
赵霁迟疑开口:“也许根本不是冲着苏老板来的。我早上偷偷上街了解,发现大多数人其实最先听到的,只是关于我的一切。”
“等等。”苏顷打断他。“你怎么偷偷上的街,没被人认出来?”
赵霁讪讪道:“我穿着做工的旧衣,扮成以前的模样,这附近本没人知道我,再加上我穿得简陋,自不会与流言中飞上枝头的软饭男相联系。刚刚过来就是想同你说这件事。”
苏顷笑眼觑他,“辛苦你了,还换了身衣服才过来。”
春芸和春桦也很意外,春桦努嘴,语气好了起来。“这么说,老板,那就是传谣之人其实没想过多带上你。”
苏顷不置可否。
“但是,又为什么会针对赵相公呢。”春芸提出的疑惑也是苏顷的。
正厅里的人一时陷入沉思。
赵霁心中有了答案,但他决定未验证前最好不说,他提议,“不如,就接受薛文卿的赴宴,先去会会他。”
苏顷正欲说话,就听外面的帮佣跑着进来。
“老板!老爷和夫人来了!”
一语惊四座。
春桦立马拉上春芸。
“老板,我们先溜了!”
赵霁正好奇让炮仗春桦都如此的苏父苏母得可怕到何种地步,就听苏顷对他说:“你也赶紧出去。”
赵霁摇头,“他们若是为了此事来,我应该留在这,一起面对。”
“你可面对不了,你赶紧走。”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挨骂。”
“我可不会被骂,你放心。不定谁骂谁呢。”
赵霁懵了,“这……不是不孝么。”
苏顷反问他,“你爹回来你会怎样?”
“……”赵霁明白了。
苏顷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所以啊,赶紧出去,别再让我啰嗦。”
“那我在屋外躲着,需要就叫我。”
赵霁固执的模样与他娘亲一样。
苏顷心知劝不动,只好答应。
苏大金来势汹汹,还没进门就是一声吼,“苏老三!“你真是大了出息了,竟敢骗老子!”